期中考试后各班要办好板报,梁小曲将这个任务交给了文艺委员赵矜一,由她组织几名同学假期里抽时间办好。
“意蘅,你字好看,你来写吧?我和其他人画画。”
班里离家远的同学已经率先回去了,姜予予也溜得快,这时候就还剩下班长和几名班干,怕晚上电闸关了她们女生不好办板报。
宋嘉航几人约好和高二的打篮球,回到教室时天已经没那么亮了。
“一中也忒抠了,这点儿电都舍不得。”董点推开门,夕阳微弱的光从窗户里照射进来,只有教室后面亮着的几台台灯,还有在认真写字的唐意蘅。
“呦呵,怎的就剩你一个了?”他们走回座位打算收拾书包回家。
唐意蘅听见是董点声音,就没回头,继续一笔一划地在写,“哦,她们画完画了,班长几个陪着出去买奶茶了,我得把这半边儿字写完。”
正说着手里的粉笔断了,盒子里的绿颜色也没了,也就没注意董点骂骂咧咧追去奶茶店的声音。
每个班后面都有个储物柜,放粉笔黑板擦还有抹布和一些教具之类的东西。
她此时正蹲下翻找,柜子里有点乱,不知谁把自己的书塞里面了,她还得一本一本拿出来。
“怎么找不见粉笔盒?是没有了吗?”一边翻找,一边自言自语。
宋嘉航一进来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唐意蘅,只有她一个人,他轻咳了下。
女孩一激灵,显然是被他吓到了。
唐意蘅回头看他,小小一只,目光里惊异又带着柔和,冲他笑了。
宋嘉航被这个笑搅得心软成一团,走近蹲在她身旁,“要找什么?”
“你也还没走呀?”
宋嘉航帮她把几本字典拿出来,“嗯,和董点一起刚打完球。”
“哦。”
彩色粉笔还是找不到。
唐意蘅脾气好,情绪稳定,半天找不到也全无焦躁,一边继续耐心寻找一边在想还可以用什么颜色更搭调。
两个人挨很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甚至感受到她漂亮外表下坚毅性格中柔和淡然的那部分,就这样待在一起,就会莫名很安心。
宋嘉航看着她一声低笑,“稍等。”于是起身,从被唐意蘅忽略的讲台上拿来粉笔盒递给她。
“哦,谢谢。”
她接过,找到了一根完整的绿色粉笔。
宋嘉航拿来后排不知谁的台灯,打开最亮的那一档,教室后面顿时明亮不少。
少女的背影也好看的非常,他就这样静静看着她写字。
“你不回家呀?”唐意蘅能感受到身后那道注视的目光,心中汹涌,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少年随意地“嗯”了声,下一秒又轻轻笑了,也学着班里那些捣蛋鬼奉承她:“这不是要给你打光么。”
唐意蘅右手微微一顿,差点写错笔画。
突然又想到了什么,继续一心二用着问他:“你是不是不开心啊?其实,文科考不好也没关系的。”
反正大家都会学理。
宋嘉航还以为她要说什么呢,觉得好笑,一时哑然:“你这是在安慰我啊?”
没等她想好怎么回答,少年又是吊儿郎当的调调:“安慰人可不带这样,不怕小曲知道了说你带节奏啊。”
二班这次的班级均分比一班要少2分,梁小曲挨个找人谈话,发现大家对文科实在是太松懈了,这样的态度可不行。
唐意蘅因着他的玩笑话一时怔住,在反思自己这样说好像确实不对。
宋嘉航看了眼后排座位,眼下这个是张男生的桌子,于是大大方方双手撑在桌子上坐了上去,揶揄一笑,“当真了?现在就我们两个人,你不说我不说,天知地知。”
“你怕什么?”
他的长腿撑在地上,手上握着一根粉笔在试图用转笔的方式转它,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子微微向前倾,气息也好像随之而来。
“你怕什么?”语气随意地像解一道只有他会的数学题目,臭屁又顽劣。
铺天盖地了。
唐意蘅不用回头,也觉得这里的空间有些逼仄了。
“哦。”她手下正在写的字是“葳蕤”的“蕤”,刚刚顿了一下,乱了笔画,就像漏了一拍的心,此时怎么补救也补不回来。
她习惯性地用手掌外侧去擦拭,发现只会越擦越花。
身后又传来他的笑声,很轻微的气声。
窗外是桑榆暮景,高大的身影就着夕阳的曛光,凑近她。
唐意蘅下意识地一僵。
“黑板擦。”
是很温柔的声音和动作。
她转头接过,也不看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却不想这人轻轻倚在黑板的框边上,十一月初的北方,穿着一件白色印花图案的卫衣,肉眼可见的薄,校服就在座位上放着,但他好像感知不到冷。
双手环胸,还握着那支绿色粉笔,语气戏谑着问她:“怎么看出我不开心的?这么厉害?”
“葳蕤”写完了,“少年葳蕤自生光”好像远远无弥散之日。
唐意蘅重重地用粉笔写下逗号,心底里暗呼一口气,装作神情自若的样子,接着写手下的字。
“你之前还来问我借历史笔记的,这段时间好像不在意了,是觉得不学也不所谓吗?但是你这次有进步的呀,你看你政治,比上次多了十二分呢!”
她期中考试还是班级第一,年级变成了第二。宋嘉航倒是前进了两名,在数理化遥遥领先的情况下,文科这样子实在太拖他后腿。
梁小曲班会上重点强调的人物就是他,数学物理化学没的说,都是成绩单上突兀的“1”,语文政治有些虐,听说还打瞌睡了?都是三百名之后的成绩了。
班上也有一些人的文科成绩不太漂亮,拉低了九科排名,而且多数是男生,班主任慧眼识人,觉得这事宋嘉航得背锅,谁让他被董点那几个傻大个净捧着呢,必须得给她个交代,不然下学期别说一班了,那些重点班可能都比不过喽。
唐意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越说越觉得自己有道理,索性转过头来找他的眼睛,以示自己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