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如同一片挣扎的蓝藻,从一片黏稠冰冷的泥沼中慢悠悠的浮上来。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
一股非常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带着令人作呕的甜腥,通过鼻腔直冲天灵盖,不断刺激她的眩晕大脑。
然后大脑感受到巨大的压抑与窒息,想要睁开眼睛,眼前却是浓重得化不开的黑暗,虚空的黑暗此时仿佛有实质,沉甸甸地挤压着她。
夏星月猛地张开嘴想大口吸气,却发现已经的嘴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塞上了一团布,死死地堵住她的喉咙。
这是干嘛?绑架?喉咙干涩发紧,每一次吸气都无比艰难,肺叶仿佛被无形的手攥紧。
头顶一抽一抽的疼,手脚被坚韧的绳索紧紧捆缚着,勒进皮肉里,动弹不得。头顶、肩膀、手臂、双腿……所有能活动的空间都被限制在一个狭小、局促的范围内。那身滑腻如蛇皮的鲜红嫁衣紧紧裹在身上,头上还有那该死的、厚重的头帘!
不是,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啊,她要钱没钱。要色没色,绑架她干嘛?未免有点太真实太惊悚了吧!
她挪动自己的手指,能清晰地摸到到身下是光滑紧实的木板,硌着骨头。她尝试着蜷缩一下膝盖,膝盖立刻顶到了同样冰冷坚硬的上方木板。她想转头,脑袋“咚”一声撞在硬木上,眼前金星直冒。
夏星月混沌的大脑瞬间被这一撞激得清醒了大半。
不是梦啊!
“呜……”压抑的呜咽只能在她胸腔里闷响。她想求救,却喊不出一个字。
她在那里?好像是被封在一个狭窄的、正在下沉的盒子里。
心里一麻又一麻,她心想这该不会是棺材吧?难道她要被活埋了?
“冷静!夏星月!冷静!”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尖锐的疼痛对抗几乎要将她吞噬的恐慌。“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自救,她要自救!
她开始疯狂地扭动身体,像一条被困在浅滩的鱼,拍打头尾,用尽全身力气去撞击冰冷的棺壁。
“砰砰砰……”每一次撞击都让棺材发出沉闷的声音,震的她耳朵疼。可是无论她多用力,这方盒子却牢固的如同水泥浇筑,铜墙铁壁,纹丝不动。
粗糙的绳索磨破了手腕脚踝的皮肤,火辣辣的疼,但她毫不在意,命都要没了,还管他奶奶的手疼不手疼!
正胡思乱想,外面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婆婆……她……您何不给她给痛快?”是文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哭的情真意切。
毒妇!夏星月心里把她骂的狗血淋头。难怪说最毒妇人心!
“嫁新娘当然要活的,敢拿死人敷衍,呵,你怕是活够了!。”老婆婆那苍凉的声音响起,此刻却透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可…可是…”文娜的声音小心翼翼,“她……我看她挺厉害的……”
“你怕她跑了?”老婆婆“嘿嘿嘿”的笑,那声音像猫挠过木板,刺挠的让人难受,“真是好姐妹。入了棺,沾了地气,就是阴间的人了。莫要再说胡话,误了时辰,菩萨降罪,你我都担待不起!”
夏星月竖起耳朵,听得怒火中烧!狗屁的菩萨!狗屁的福气!狗屁姐妹,老妖婆!
她挣扎得更厉害了,身体在狭窄的空间里拼命扭动、撞击,发出更明显的“咚咚”声。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伴随着一个熟悉又带着惊疑的声音打破了祠堂外压抑的死寂:
“为了洗干净这一身的泥巴,我差点没把自己搓秃驴皮,你们别说啊,这一身衣服一穿,还真有点异度风情。”
是路池的声音!他收起玩世不恭的语气,迟疑的说道:“这确定是嫁女儿吗?怎么会这么会有这么诡异的婚礼现场?”
紧接着是顾临川低沉警惕的回答:“我看还有大招没使出来,小心为上。”
大招在这呢,全使我身上了!夏星月欲哭无泪。
一个带着哭腔的抱怨:“我的妈呀,这红绸子挂的……跟凶案现场似的……还有还有,哪有喜事既挂红绸,又系白花的?菩萨保佑菩萨保佑,这到底是婚事呢,还是丧事呢?” 是何旭!
他们都回来了!
棺材里的夏星月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希望!是巨大的希望!她拼命用身体撞击棺壁,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同时喉咙里挤出最大声的、被布团堵住的“呜呜”声!
“呜呜呜……”救我,救我呀!
然而,诡异的是,在外面听来,那口猩红的棺材依旧安静得如同坟墓,四平八稳的摆放着,没有一丝异响传出。
老婆婆依旧温和慈爱:“这是新娘子出嫁的闺房,你们外男不能进来,快点出去。”
何旭小声嘟囔:“谁家新娘子在祠堂出嫁啊?”
“诶,新娘已经上轿了?”路池声音带着好奇。
文娜小心的回答:“已经上轿了。”
有一人问问:“文娜,你看到新娘子长什么样子没?咱们死了那么多人,连新娘子是谁,长的是丑还是美都不知道呢。”
文娜回:“新娘了,当然是,很美很美……”
“那个疯婆娘呢?”路池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