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一出,盛渊眼底的眸光剧烈晃动着,再是睁眼,已经变了几变。
主上大人醒来,强行将“他”压制下去,那猩红眼瞳里的烈焰在积蓄。
赤红烈焰,点亮黑幕,宛如绽放的一束火花。
几步外,小理查德的目光与那竖瞳里充盈的冰冷火焰光束碰撞上,清冽声线有些发抖。
“伯格,你不记得我了?”
周围侍卫兵已然冲到了他们的殿下身边,防御着危险的袭击。
手持烈焰的主上大人,将捆束自己的鞭子扯下。
使用坚韧虎筋和灵活蛇骨制成的法器,在赤焰的熔炼下,慢慢发黑变得扭曲,油脂嘀嗒。
鞭子变成烂泥,扔在了雪地里。
“凭这种东西也想困住我?”主上大人冷嘲不已。
小理查德身形摇晃了一下,像是大受打击,眼底有泪光闪动。
“那是父亲留给我的。”
侍卫兵将他团团围住迫使他不能立即离开,一束明亮烟雾弹升空。
天边夜幕,炸开绚烂的火花。
碰——碰碰——
抬头望见这一幕的诺曼,认出这是普雷斯顿家族士兵信号。
前方,纵马飞奔的白马加快了速度。
而他的“朋友”已然跳下马背,在林中穿梭的身影,如鬼魅般,在诺曼的视野里径直奔赴前方。
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诺曼加快速度,鞭策马匹要一探究竟。
…
林间。
七零八落倒下的尸体中间,站着小理查德。
他手里提着一把佩剑,适合他身量,提在手里,就像是树枝戳蚂蚁洞那样,一个接一个,将佩剑捅进周围那些为他作防御姿态的侍卫兵身体里。
从后背,刺穿前胸,鲜血喷涌。
倒下的侍卫兵,仰面看天空,眼睛里瞳孔扩散,晶状体里倒映他们小殿下的脸庞,他们至死也不能明白,怎么小殿下就学会用剑了?
还用剑的那一尖端,刺向他们。
“伯格——”小理查德杀完了人,丢下被血浸透的佩剑,朝着那边的人走去,语气小心翼翼的,“他们不会碍你的眼了,你消气了吗?”
主上大人眉头微微蹙起,似乎对他忽然变脸有些不解。
小理查德杀了他的侍卫兵,一点也没有管那些血液喷溅到身上,脸上手上都是刺眼的红,杀人的时候,他那张还算稚嫩青涩的小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抓了一团雪擦手的时候,神情才有点嫌恶。
好像那些雪,比血还脏。
“……”
主上大人受到血腥刺激,不是经由自己创造的杀虐,也没有那种吸血的欲望,看着那一地尸体,属实恶心坏了。
船上的时候,主上感受到的呕吐感,还没有发泄,在见到那些血腥尸体后,主上大人吐了。
太恶心了。
他没法形容那感受,心神动摇之间,又是感觉自己被焦急不安的另一个“他”又推又拽,压制下去的时候,也没有去反驳,让出了身躯的主位。
他睁开眼,看到遍地尸首,脸色隐隐有些发作。
小理查德站在不远处,将他眼底神情变化尽收眼底,他很难过,“伯格,我替你杀了他们,你为什么还是不高兴啊?“
盛渊还记得这个小孩子。
当初那个将白狐折腾死的小恶魔,普雷斯顿家族的小殿下。
他长大了很多,面容和他哥哥有些相似之处,一双圆润大眼睛,眼瞳又黑又亮,看起来多单纯无辜。
就是仗着这份无辜,别人都低估了这个孩子。
肆意作践他人,只要装个可怜,他可以被无条件信任,宽恕,容忍。
盛渊觉得这个小孩是专门克他的。
“伯格,你跟我回去吧。”小理查德跑上来,不由分说就是要抱住他,“跟我回去!”
盛渊推搡他时,手里沾了血,恶心得令他难以忍受,“滚开啊!”
小理查德被他甩开了,跌坐在雪地里,仰头来时,一改刚才那神情哀伤的样子,变了个脸。
他手臂往后一撑,俯视的角度,看起来得意洋洋,娇纵顽劣,眼底更是跃跃欲试,笑意澄澄,“他们就快来了,看到这里死了这么多人,你这模样,我就不信,他们不把你抓回去。”
“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逃走被我抓到,或者现在就跟我走。”
盛渊选择离开。
在小理查德扑上来抱住他的大腿,一口咬住他的手腕,盛渊毫不留情一脚踹中他的心口,将他踢开了。
小理查德扑在雪地里,唇边溢出点血丝,他咧开嘴,露出个有些发狠的笑,笑声尖锐刺耳,所以又像哭,伤心欲绝。
盛渊耳边一动,他听到了远方的阵阵马蹄声。
地面颤抖,山脉都在震动,在空荡山谷之间传荡。
低头看了一眼那边又哭又笑的小恶魔,盛渊撤步往后一退。
小理查德察觉到他想要离开的意思,移动着身躯,嘴里还在大喊,“不许!我说不许就不许!”
因为幼稚孩童身体太过羸弱,他站起来晚了一步,盛渊拢住自己的衣袍,在林间茂密的灌木丛里,雪地里一闪身,便是隐没与黎明前的白昼。
……
隆隆马蹄赶到此处,勒起缰绳停歇时,这里的尸体寥落,血液挥洒如绽放的血花。
却不见那人的踪影。
巡巡扫视过这似是经过杀戮的战场,他倏然回头,望向远方的山谷。
飘荡的白影,一晃而过。
银白光华,如梦似幻。
“终于来了……”
呢喃化作晨雾,散于凌冽北风中,不曾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