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惊雷炸响,夹杂着啪嗒磕铃的瓷片砸落在地板,清脆的声响。
“哎呀……”
靠近厨房的卧室里响起一个女声,像是在嘟囔,另外一个男声安抚着她,一会又是安静下来。
听到动静,盛渊回过头看到地上的碎瓷片,安念应该是想给他盛汤——是一早赵甜甜做好的给他留着的——安念倒是能碰到无生命的东西,就是有时白晃透明的身体不允许,拿不稳就打碎一个碗。
盛渊见他神情带着点无措,安抚的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外面还有其他人。
外面就传过来问话声,“怎么了……”脚步声渐渐靠近厨房。
盛渊按住安念,让他先安静,对着外面说了一句,“没事,打碎一个碗,你坐着就好,我收拾就行。”
盛渊拿过来墙角的厨房扫帚,清理地上的碎瓷片。
外面的人回话道,“我过来一起收拾吧——”
安念就站在盛渊身侧,抬眼就看到了站在厨房门口的人。
对方黑黝黝的视线从地上收拾碎瓷片的人那里看了一会,然后慢慢的转向他,无害乖巧的娃娃脸上勾起一丝微笑,抬起食指来对着他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别出声,吓到他就不好了,是不是?
“小驰,你家里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啊?”
江涟如此问着,脸上的笑容不变,朝着盛渊问话,眼睛却是看着站在一旁的安念,对方脸色平静眼底却是黑沉着。
盛渊扫好了碎瓷片,装进去一个垃圾袋里,站起来随意回了一句,“就隔壁那对情侣,还有我一个单身狗。”
“哦我想起来了……”江涟笑了笑,“我听你说这里还空着一个房间,我想住进来,你看怎么样?”
手心被握住轻轻的晃了晃,盛渊稳住身形,借着模糊的光给安念使了个眼色,对那边笑着的人回话,“我记得你租的那房子不是还有三个月才到期,这么早找?”
江涟看着紧紧贴着盛渊而眼神狠厉盯着他的白影,轻笑着说道,“我那地方不好,半夜总是听到隔壁奇怪的声音,太闹腾了。我就打算找其他地方了,我看这里就挺好,挺安静的。你有房东电话吗?”
他都这么说了,盛渊不能不给他,走去客厅里翻找电话薄,让他先等等。
江涟跟着他边说话,边靠近了他,“不着急,这么晚了,也该睡了,你不是困的要死?”
安念抓着盛渊的手臂,眼眸深沉冷冽的盯着对面一脸无辜却是笑的很邪恶的人。
——老朋友,怎么见到我不开心啊?
盛渊还没有找到房东的电话,也打算着明天再说吧,合上电话薄抬起头来对他说着,“那明天再说,先洗洗睡了。”
盛渊带他认了认洗手间在哪里,又去卧室拿了一个毛毯给他,让他在客厅打地铺。
“我不能在你房间打地铺吗?”
盛渊瞥了一眼笑着说这话的人,不客气的呵呵两声,“在别人家就不要要求这么多了,行不?”
卧室里还有一个你看不见的,怎么让你睡。
江涟站在盛渊卧室门口,接过来他手里的毛毯,看到床的内内侧露出来的一截被褥,笑问道,“那这个是给谁的?你家里还藏着人呐,半夜跑你房里来睡?”
盛渊不清楚今天江涟怎么这么喜欢和他开玩笑,瞥了一眼走过去坐在地铺上沉默无声的人,感觉今天的小孩也很安静。
“没人,快去睡觉,明早我还要早起去工地,我可累死了。”盛渊推着他和他出去就关上房门。
“晚安,everyone—”江涟笑呵呵的朝着盛渊说完这话,就顺着他的意思去客厅沙发睡。
盛渊洗完澡从客厅过去卧室,看到窝在沙发上面睡觉的人,睡的还挺安稳,一点也没有安全意识,万一他是什么坏人可不就惨了。
轻轻的咔哒声,客厅的模糊灯光熄灭,卧室门被轻轻的带上,周遭就陷入黑暗的死寂。
客厅里没有安装其他电器,电视也没有,只有一台壁式空调,电源还没有关掉处于待机状态,一点红色的米粒大小的光源一下一下的闪烁着。
背对着卧室房间,面朝着客厅阳台闭着眼的人慢慢的睁开眼,然后坐起身来。
真是一点警惕心也没有,他这张脸难道看起来这么无害吗?破绽这么多这个人也没有察觉到。警惕心下降不少啊,以为在这个中等文明社会里就是安全的了吗。
神情陷入黑暗的人嘴角慢慢的裂开一个诡谲的弧度,夜晚的大雨让温度降了降,而他的笑却好像让周遭的气温都陷入冷寂,冰冷无情。
回到卧室就看到床上的一个正襟危坐,神情严肃的小孩,盛渊擦干头发走过去问道,“怎么了?有事要说?”
安念张了张嘴,盛渊坐在他身侧看他只张嘴说话却是不发出声音,奇怪的看他,“安念,你在和我练习唇语吗?”
安念沉默了一下,就伸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背上,又把他一脚踹到了床下。
被偷袭成功,处于震惊状态的盛渊还半天没反应过来,就趴在地上想着,我的天!这是要造反吗?!
嘿呦他这暴脾气,真是熊孩子,三天不打就敢上房揭瓦!都敢对他这个投喂的老父亲动手了,往后还了得!
盛渊震怒的回过头来,就看到熊孩子已经躺在地铺了,就背对着他。
他是一个深明大义的家长,通情达理,不能随意动怒,现在这个年龄段的孩子还处于青春期,他不能生气动手,越是生气越是和自己过不去,对,就是这样……个屁!
盛渊要被气死了,咬牙切齿的盯着那个白影看了一会,那个背影不动就只是如山的躺着。
之后因为实在是犯困,盛渊还是认命的先去床上睡觉了。
早上起来又是胸闷气短的被憋醒,盛渊一睁开眼,就见一个白影趴在他胸口,看到他虚幻发白透明的脸,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甩开他。
把安念拉起来,盛渊坐起身揉捏着酸痛的肩膀,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呆。
今天又是不想工作不想努力的一天啊!他不想早起啊!
哀怨了一会,一转头看到床头的闹钟已经过去五分钟了,吓得盛渊赶紧起来跑去洗手间洗漱。
看到客厅里已经没人了,毛毯也叠好了放在沙发上面,盛渊猜测人应该已经先离开了。
竟然起的比他都早!明明他才是最早的!
盛渊的不服输的劲头上来了,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去了工地。
早上亢奋了一阵子,盛渊干活干的特带劲。但也就是一阵子,热头过去,就只剩下累,累,还是累!
干完工地的活儿之后,盛渊带着安念回到出租屋,一天下来,又是整个人又颓又废的状态,和幽灵差不多了。
盛渊收拾好换好工服准备去夜店,安念就非要跟着他一起出门。
熊孩子不听话该怎么办?秉承着暴力能解决大部分问题的盛渊,做的就是直接把人推进去房门,一把砰的直接关上房门,又锁上了,潇洒的转身就走。
盛渊潇洒完之后来到夜店看着人来人往的客人和穿梭其中的服务生,又是颓废了下去。
他当初为什么要和雪娘说他可以连续值班!当着雪娘娇俏的笑,盛渊信誓旦旦,说他可以连续值班,雪娘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我看好你的肾。”
就是为了每天多个二十块钱,他至于这么拼命吗?!答案是,还真至于,他没钱啊!钱真是万恶之源。
雪娘当时看着他就像是看弱智儿童和智障傻子的表情,盛渊简直欲哭无泪。
听到客人点酒,盛渊就端着托盘过去。
在看到坐在桌台的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时,盛渊脸上的微笑就淡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