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她指着被京畿卫围着的女孩:“那是重犯裴世安的女儿,乃是逃犯!她杀了两个狱卒,就是只是一个私自探监的罪名?”
这话一出,就连崔霈都想笑了,她走到了裴褚旁边,一只手就把这孩子跟提鸡崽子似的提了起来:“她?杀人?她蹦起来打你家狱卒的膝盖吗?”
京畿卫有些人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而后崔霈又推了把宗思衡,他本就受了伤,摇摇晃晃,连绳子都不用绑,咣当一屁股蹲在了地上。
连演都不用演。
“还是说,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嫁给八岁小娃娃的童养夫?”
崔霈轻蔑的抱着胳膊,凤眼挑起,说不出来的傲然:“范先生,我看你是太子的幕僚,才跟你好声好气的说两句话。”
“不然光凭你非官非吏,闲的没事干在牢狱乱窜,我就能治你一个私自入监的罪名!牢狱里狱卒怎么死的还不知道,就栽孩子的身上,真以为我崔霈是瞎子?”
原本还一起抓人的两拨人霎时间剑拔弩张了起来,范师傅脸色铁青:“崔霈!你刚才难道没看见他们两个手中有刀。”
崔霈:“那你难道没看到李狱卒轻而易举就将他二人制住?这两个孩子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又是怎么从地下第二层那些武功高强的狱卒手中活下来的?”
范师傅怒极反笑,在太子党中两人都算是中心的人了,有些太子自己不想干的脏活儿就会偷偷的给范师傅,而一些在京城中需要扫尾的,靠的也是崔霈。
以至于谁也奈何不了谁,范师傅敏锐的嗅到了些许不一样的气息:“你难道连太子的命令也不管了?”
崔霈不甘示弱:“我可没接到太子要杀裴世安全家的手谕!”
不管实情怎么样,崔霈的所言都有迹可循,一个秉公办事的名头都能压死人,本来范师傅就已经够僭越得了,再跟两个小孩过不去,就算她再怎么有理,也在先天上矮了一头。
但范师傅又怎能咽下这口气,杀不了裴褚,那就是养虎为患,难保以后这孩子长大之后会成什么样子。
就在她们僵持不下的时候,一辆马车驶了过来,所过之处,好似船入泥海,缓缓破开了人流。
那是辆很简朴的马车,外头的陈设简朴到了极致,然而那挂着的“沈”字牌,却叫众人纷纷跪了下去。
“见过沈相姎。”
紧急去搬救兵的察图尔恭敬的掀开了帷幕,露出里面老妪苍白的脸。
沈相姎并没有下车,只是坐在那里,冷淡的脸上叫人看不出喜怒,好似残雪立于枝头。
范师傅眼睛落在她那发间堆叠的白色,眼神暗了暗:“禀相姎,裴世安之子裴褚私自潜入牢狱中,杀死两名狱卒,纵火行凶,请相姎下令将其收押。”
崔霈倒没什么好辩驳的,只是虚虚的行了个不甚恭敬的礼:“相姎,臣与京畿卫已经查到,因狱卒们用火不慎,导致了牢狱失火,而裴褚与其夫郎不过是趁着晚上混进去探望其母,至于那两个狱卒的死因暂未查到。”
京城里发生了这样的事,显然让动摇的局势越发不安了,不管是京畿卫也好,牢狱也好,都关乎着京城中的稳定。
沈相姎伸出手,察图尔适时扶住她,她并没有纠结于那两个狱卒的死亡,浅淡的瞳仁往下拉了拉:“范恂,裴世安是不是死了?”
范恂身体突然僵硬了。
关于裴世安的事,太子并没有下令杀人,只是叫杨纯撬开她的嘴巴,得到一些东西。
然而她却私自将人处理了,这件事别说沈相姎等人,就是太子自己估计都不甚清楚,不然的话,沈相姎也不会叫裴褚去了。
就在此时,说曹操曹操到,另一辆马车紧随其后,那宝蓝色的马车陡然出现,原本头就低到地上的众人,越发低了下去。
是太子。
“您老人家身体不好,怎么这时候出来了?母皇现在一直在宫中记挂着您,一听说您出了宫这不,赶忙儿的就叫孤过来,生怕您磕着碰着了。”
还没见人便闻其声,太子甫一下马车便笑吟吟的走向了沈相姎,也不在乎什么君臣之别,反而自己处于下位仰视着对方。
云琛年纪并不算轻,少说也有三十岁了,生的圆润丰满,乍一看也很是好相处,跟个富贵人家的官姥姥似的。
她自十来年前做了太子,熬到这年岁也是人间少有。
沈相姎颔首:“谢陛下,殿下关心,臣有身疾,不便下车行礼,还请太子恕罪。”
说罢她又低低的咳嗽了两声,她那白色的脸几乎和白色的发融成了一团,连眉眼都模糊了,倒像是真不太好的样子。
太子眼里有些不易察觉的烦躁,她道:“这儿风大,刚起了火,相姎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她转过身,眼睛落在范恂的身上,脸色便沉了下来:“狗奴才!相姎问你话呢?裴世安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