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住了嫣儿的“喜欢”,于是在她年幼失怙之时,他站到宋家诸位长老面前,将孤苦无依的小女孩挡在身后。
随着时间过去,曾经的那份温暖与好感逐渐遥不可及,却莫名引人贪恋,他努力让宋家的勾心斗角远离她,小心保护着她的柔软与纯粹。
而他本来就是一个人,一个人的话,怎么都无所谓不是么?
虽然不知何时开始,被他护在身后的女孩开始抛弃他的庇护,用怀疑和冷漠的眼神看向他,但是,他总是要护着她的。
肩膀被握得很紧,那力度牵扯到左胸侧的伤口,有点儿疼,却令人清醒。
宋命微仰起头看着王胜,那张脸严肃又板正,奇怪的看起来硬茬茬的短发,年轻却不失磊落刚毅的五官,举止打扮形同蛮夷,却又带着奇异的令人心折的豪放和肆意。
不畏世俗,不贪权贵,能为了心中的恩义不顾安危,襄助嫣儿试炼,如今又寻至千绝地,至情至性,怪不得嫣儿喜欢。
是了,嫣儿喜欢的。宋命心中默念。一股复杂又陌生的情绪突然浮起又倏忽消失,宋命抓不住,只心中发梗。
嫣儿如花美眷,娇俏可爱,王兄又不见断袖分桃之象,怎的会不喜娇滴滴的女子,莫不是长时间未曾纾解一时昏了头,这才胸中情潮涌动认错了人?
记忆深处的片段翻涌而出,裸露的□□如同肥腻的白肉,勾起的呕吐欲哽在胸中不上不下,他偏过头掩饰,抿紧了唇。
等不来回答的王胜,心火焦灼,炙得他口干舌燥。他定定地看着宋命抬头看他又偏头避过,紧张得一动不动。
啪嗒。
水滴坠入潭水的声音仿佛清晰可闻,王胜能够想象自己身上的水蜿蜒汇聚,而后承受不住重量,忽地跌落。他的一颗心就像是那滴水一样,不知是否下一刻就从高空坠落,然后跌得粉身碎骨。
他像是等待着审判的犯人,而宋命是他的裁决者。
“王兄,”宋命说话了,伴随着一声不知何意的短促的笑。王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什么都想不到了,脑子里只有面前的这个人,这张丹青勾勒的脸,这双三分含笑的唇。
“王兄可看清在下是谁?”宋命对上他的眼,说出的话却令他皱眉,不解其意。
“王兄,在下不是嫣儿。”宋命一字一句地说,想要推开抓着自己肩膀的手。谁知王胜却抓紧了不放,反而又贴近了几分:“你当然不是宋嫣,难道你以为我把你当成宋嫣了吗?我眼睛好的很。”
仿佛觉得不够,他又添了句:“我看的清清楚楚,你是宋命,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宋嫣。”
他捅开了所有窗户纸,让窗后的人无所遁形。他以为窗后的人会无可辩驳,至少正视他的心意,没想到得来的却是不轻不重的一句:“王兄说笑了。”
简简单单五个字,让王胜的火花般的情绪瞬间冷了下来,苦涩和失落在胸中蔓延,他兀自挣扎着说:“我没有说笑,我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我喜欢你宋命。我这辈子第一次喜欢一个人,这个人叫宋命,不叫宋嫣。”
不可否认,宋命的心慢了一拍,大抵就算再冷漠的人,心底也有一处柔软,也会希冀能有人义无反顾地喜欢自己吧。只是这一瞬的情热如同烟火,温暖过后,也就散了,宋家还是那个宋家,他还是那个宋命。
“王兄大好年华,自会有好女子倾慕,在下一介男儿,当不得王兄喜欢。王兄莫要一时想岔误入歧途,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世间还是阴阳合和方为正理。”宋命言之谆谆,听者却藐藐。
试想一个人阴差阳错跨越了时空,好不容易遇到喜欢的人,自然不可能被寥寥几句话劝退。
“况且,如今嫣儿出事,在下身为上临宋家家主难辞其咎,恳请王兄出手相助,日后定有重谢。”宋命攥住王胜的手臂,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向方才说喜欢自己的男子面前低声请求。
王胜心中像是打翻了油盐酱醋,各种味道杂陈,辨不出滋味儿。
“你放心,宋嫣的事,我也有责任,我会帮你夺来解药。”王胜好好看了一遍宋命,包扎的伤口和枯槁的白发让他心疼,究竟是多大的损耗才能让人白头!他在宋命诧异的目光中伸手抚了抚他的鬓角,又一次重复道——
“我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