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上林城外，试炼禁地。

此地林木葱茏，杂石堆积，高岩林立，利于隐藏躲避，也潜藏着许多危机，比如前方出现一个巨大的石窟，阳光被挡在洞口，光暗分界的暗之一侧黑黢黢的，也不知洞有多大多深，里面是否藏着活物。

周围无虫鸣无鸟叫，安静得很，不应是荒郊野地应有的，除非，这里有危险的气息。

王胜匆匆扫一眼，长年的经验便让他心里有了猜测。

“老鱼叔，怎么样？”宋嫣王胜二人跑来，同老鱼汇合。

“大小姐，我已在此守了多日，今日应正是那条毒蚺蜕皮之时。”老鱼语气肯定。

“嗯，老鱼叔你辛苦了，接下来就看我们的了。”宋嫣神情坚毅，眉目之中掩不住英气的果敢。

二人目光对视，王胜点头，随即宋嫣转身随宋老鱼而去。然而王胜叫住了她，宋嫣转身，突然身前飞来一个东西。她双手接住，是一个形状奇怪的物件。

“戴上它。”王胜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那里的东西同宋嫣的一样。

手中捧着男子送的东西，宋嫣颇觉羞涩，之前的英气刹那间化作了小女子的柔婉，她低下头避过王胜的视线，将东西戴在了耳朵上，又忍不住抬头，见王胜点了点说“按下去”，于是颔首照做，弱弱道：“是这样吗？”

谁知王胜“嗯”了一声，低声赞：“冰雪聪明。”那低沉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吸引力，入耳竟比往日的还要好听，宋嫣心中怦怦乱跳，怕眼前人看出自己的失态，微微笑了一下转身跟上了宋老鱼。

目送宋嫣跑远，王胜转身向相反方向远离，操控狼牙命令道：“狼牙，扫描周围物体生命活动，规划最佳狙击点。”

“启动扫描，无异常生命迹象，狙击点设定前方3点钟方向500米高岩，请就位。”

时间过得飞快又漫长，王胜趴在石头上，手握狙击枪瞄准前方石窟一动不动，宋嫣躲在一个石块背后抱臂合眼，看模样似乎是精力不济睡着了。

天渐渐黑了，王胜将镜头又转向石窟，相较于白天光线充足，此时目标点有些模糊，视野不利，他按下声控开关，道：“狼牙，规划线路，前往备用狙击点。”

“收到。正在规划线路……”

王胜从地上爬起，在阴影下潜行，迅速改变方位。

与此同时，宋老鱼发现异动，立刻叫醒了宋嫣：“小姐，醒醒，毒蚺要出来了。”

宋嫣睁开眼睛，眼底清明。二人伏低身子，偷偷看去，洞窟那处尚未出现什么，耳边却已闻窣窣的摩擦声。那声音渐响，黑暗中隐匿的妖兽现出身形，长长的身体在地面延展，白色的鳞甲闪着荧光，红色的蛇信忽伸忽缩，仿佛在试探空气中的气息。

蛇类爬行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蛇没有胸骨，浑身绵软却伸缩自如，蛇体如波纹弯曲，肌肉收缩，腹鳞悄悄竖起，肌肉放松，施力于粗糙的地表，继而蛇体滑向远方。与地面相触的角鳞一张一翕，如同人踩着地面，蛇身可曲行、直行，亦可抬起。

蛇尾随身体摆动，时而翘起放下，时而又微微弹动，若忽视它的危险，恍惚如同美女月下起舞，给这妖兽增加了一份邪异的魅力。

嘶嘶——

蛇信点进空气，蛇头左右探动，宋嫣同宋老鱼躲在一大块岩石的阴影里，屏住呼吸，不敢抬头看上方的庞大妖兽。过了一会儿，似乎确认了安全，毒蚺绕开这里爬向另一处空地。

月色溶溶，林中寂寂。

白色的鳞甲沐浴在月光下，慢慢地，整个蛇躯变得朦胧，似裹了一层雾。细长的蛇身立起，头部弯曲却向上顶着，像是在用力挣脱什么。

毒蚺嘴里嘶叫着，长条状的身体绷直，接着，“雾气”从头部渐渐裂开，继而松弛脱落，毒蚺颈部翼状的皮褶膨胀开展，如同示威一般四处环视，并发出连绵的嘶声。

新的角鳞较之蜕皮之前更加洁白，月光覆在上面，衬得细鳞莹润如玉又泛着冷冷的光泽，两相叠加，混合出一股矛盾又和谐的魅力。

蜕皮是痛苦的，由□□透到灵魂；而蜕变完成，即得新生。宋命足够忍，那般的痛苦终究只是表面，虽说影响到了他，也不过尔尔，但这别样的新生却让宋命感受到了毒蚺由弱到强、由死向生的历程，他仿佛看到了枯枝萌芽、衰草染绿的生命复苏。

冰销泉脉动，雪尽草芽生。（注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