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也如释重负地迎上前,简明扼要地说了经过。
冯希偃先道:“犬子无礼,不识王世子真容,才贸然举动,王爷勿怪。”
左藩王笑得十分客气:“冯都督哪里的话,若不是令郎带着回来,恐怕今日又要费人手找这小兔崽子了。”
于是一番友好交谈,冯令仪以为自己已经得救了,要走到父亲身边去,没想到他他扎旗仍然拽着她不放。
“父,王,我,要,伴,读!”
左藩王大感丢脸,要是别的人家的儿子也就罢了,他蛮横一番抢来给他他扎旗当奴才也不妨事,但是冯希偃……当年老蒙古王有反心,冯希偃就是那次平叛的主将,若不是那场战事,恐怕这藩王还轮不到他一个王帐旁支。
冯希偃似笑非笑地看着左藩王,大有再不动手便代为管教的意思。
左藩王却犹豫着开口,试图商量道:“犬子智弱,从未有玩伴,与令郎也是有缘,不若在京这一月,冯都督允了令郎来我王府做客如何?”
冯希偃正要回绝,皇太子至。
储君显然明了发生了何事,不等众人行礼便沉声道:“就算是天智未开,王帐也该教教礼数,藩王的世子,也敢索要超品侯爷的儿子做伴读?”
一句话定了局,左藩王自知理亏,强行拎着哭哭啼啼的儿子狼狈退下,冯希偃虽然不知道皇太子为何来此,还是依礼谢过。
冯令仪抚平袖口,悄悄抬头,正撞上皇太子沉静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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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宴已近未时。
冯令仪听说坤宁宫朝贺早早就完毕了,本以为苗氏她们已经先行回府,出了宫门才看见女眷的华车仍旧停在路边。
冯希偃走向苗氏的马车。
“娘。”
马车帘子从内拉开,苗氏露了面:“大宴成了?”
冯希偃点头:“您怎么不先回去,大冷的天,老人家受寒了可不好。”
苗氏不在意地摆摆手。
“不妨什么事,”她笑着看向跟在儿子身后的冯令仪,“令哥跟祖母的车回去吧?你爹不爱点炭火,他那车上跟冰窖似的。”
来的路上都不觉得冷,现在日头正高,更不会如此。但是苗氏开了口,小辈肯定不好推辞,冯令仪顺从道:“孙儿多谢祖母体恤。”
不是什么大事。冯希偃没说什么,告退回自己的车了。
景川侯府的车舆缓缓朝小时雍坊而去。
冯令仪知道苗氏忽然要她同乘,肯定是有什么话不好当着父亲的面说,果然如此,苗氏关切了几句,直入主题道:“令哥,今日在咸福宫,你姐姐不是有意叫你喝那杯茶的。一家子兄弟姊妹,同气连枝的,这点事情不要告诉你爹惹他烦心了。”
冯令仪扯了扯嘴角:“祖母晚了一步教育孙儿,爹爹已经问过了。”
苗氏皱眉:“你便如此沉不住气?遇到一些小磋磨就等不住要你爹撑腰么?也太娇气了些。”
冯令仪语气平平:“并非孙儿主动提起,和嫔娘娘的宫女带我去奉天殿,路上不见了踪影,我在内廷走失了,冒险翻墙出来,摔伤了,爹爹看到才问的。”
新认不久的祖母并没有注意到她手上包扎的麻布。
“……”苗氏始料不及,看着冯令仪的手半晌,“你姐姐是性子急了些,往年你母亲都是进宫朝贺的,今年不巧病了,清哥儿以为你母亲是因为你进京郁结在心,才对你有些偏颇,祖母已经说过她了。”
府里上下的说辞都是侯夫人病得厉害,父亲让她在畅陵轩静养。
冯令仪低着头道:“既然如此,祖母吩咐一声,想来母亲就算是病得走不动了,也要撑着进宫的吧。何必让和嫔娘娘胡乱揣测呢?”
苗氏叹了一声:“大差不离了。昨日我去看你母亲,她的腿已经坏了……”
祖母和父亲对冯令仪说辞一致都是当日乃袁少海因他老娘一事对她起了歹心,冯令仪就算猜到是宁夫人主使,也不好明说。
她还不知道原来父亲不止罚嫡母禁足了。
“令哥,你要知道,你爹不止有你一个孩子,你早早没了亲娘,你爹难免偏疼你一些,你自己要知道轻重,友善手足,孝悌和睦才是。”
冯令仪揪着四皇子送她的子辰佩上的流苏:“祖母不必忧心,爹问我什么我答什么,至于如何处置,我是不会多说一个字的,全凭爹爹做主。”
苗氏看着面无表情的四孙子有点头痛。头回见面她就直觉这孩子不好教,如今看来岂止,善恶认准了就不再更改,老二又死了心眼要立令哥做世子,恐怕是祸家的源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