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抱够了没有?”
听到萧秋明不满的声音,他们才不舍地分开来,继续乖乖跪好。
“别跪了,入座吧。”
“谢父皇。”谢无意扶着元雪心起身,一齐在位置上坐下。
萧秋明说道:“明日起,我会将追查审理凶手一事将由赵淑妃负责。元雪心,这段时间你不许插手。”
元雪心也不想理睬这种事,回道:“圣上放心,我绝不会给淑妃娘娘添乱。我相信淑妃娘娘做事公正,肯定能查出元凶。”想了想,她问道,“只是,这段时间娘娘会很忙,我想见无意时,谁带我去懿华宫?”
“只要寒儿派太监去找你,你跟随太监过去便是。”
“谢圣上。”说着,元雪心看向谢无意,笑得特别灿烂,谢无意也温柔地注视她。
萧秋明不爽地垂下眸子拿起奏折,吩咐道:“你们都各自回去歇息吧。寒儿,早些入睡,明早还要学规矩礼仪。”
“是,我们退下了。”
谢无意和元雪心牵手走出御书房,慢慢前往景翠宫。元雪心想起毓淳宫的波折,不禁挽着谢无意的胳膊靠着他的身子,睫毛染上了些许倦意。
身后的太监宫女们见他们在大庭广众下如此亲密,不禁默默对视。
谢无意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不要在意李淑仪的话,她也是个挺可怜的母亲。她年轻时就跟着父皇颠沛流离四处征战,三公主不幸夭折,三十岁时才生下四皇子,因此宝贝得很。她自幼受到的教育令她变得迂腐傲慢,可在乎孩子的心也是真的。”
元雪心回道:“我知道了,看在她爱着四皇子的份上,我这次不和她计较。可惜四皇子遇到了这样一个母亲,他若是赵淑妃的孩子就好了。”
“唉,赵淑妃也很不幸。当年赵家满门被屠,赵淑妃独自提着枪策马前去报仇,不幸身中数支流矢。娘亲自将她救回,却没能保住她腹中的孩子,此后她再也无法怀孕。娘怜惜赵淑妃,便在遗书里让父皇对她多加关照。”
“圣上让赵淑妃统管后宫,也是为了关照她?”
“是啊,其他妃嫔背后都有家人,膝下还有子女,唯有赵淑妃举目无亲孤独可怜。父皇力排众议,给予了她最大的权力和绝对的信任,保证她能在后宫活下来。”
元雪心这才知道赵隽影身上的诸多无奈和痛苦,迟疑道:“接下来她要开始查案子,我要不要帮她?”
谢无意微微摇头:”不用,你就听父皇的叮嘱吧。我感觉这案子水深,还是让赵淑妃去处理比较好。赵淑妃在宫里生活多年,经验丰富,至少不会有性命之忧,而且有父皇撑腰,其他人也别想陷害她。”
“也好,我就在一边旁边看着好了。”
不知不觉,他们走到了景翠宫门口,两名提灯宫女见元雪心回来了,连忙迎上去:“大皇子,姑娘,娘娘命我们在此等候姑娘。”
元雪心松开谢无意,问道:“娘娘回宫了吗?”
“娘娘还留在毓淳宫照料李淑仪和四皇子,吩咐我们先伺候你休息。”
“替我谢谢娘娘。”元雪心对谢无意不舍道,“你回去早点休息,明天见。”
谢无意笑道:“好,你也要早点休息,不要因为明天见面就太兴奋了。”
“嗯。”元雪心笑了笑,转身和宫女们一起进入景翠宫大门。
谢无意看着大门缓缓关上,然后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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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宋疾风惶恐不安地坐在萧秋明面前,满头大汗地紧紧盯着地面,呼吸也小心翼翼。他已被传唤了有一会,萧秋明却一直低头书写公文,屋内静得可怕。
“宋疾风。”
萧秋明忽然喊他名字,吓得他浑身一颤,慌忙应声:“臣在!”
萧秋明搁下笔,抬眼盯着他:“你何故惊慌失措?”
宋疾风盯着地面,声音微颤:“臣犯了大错,害怕圣上责罚。”过了一会,他见萧秋明不吭声,心中一急,低头懊悔道,“圣上,臣已知错了,以后再不会犯,求圣上看在宋家一片忠心的份上,再给臣一次机会吧。”
萧秋明缓缓开口,声音却比他想象中和善:“我没有说要罚你,抬起头来。”
“是。”宋疾风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见萧秋明居然和颜悦色地注视自己,悬着的心微微放下了些。
萧秋明望着他,问道:“宋疾风,你多少岁担任卫尉?”
宋疾风谨慎答道:“臣二十五岁担任此职,至今已五年。”
“所以今年恰好是你而立之年,不知家中状况如何?”
“臣家中共一妻四妾,宠姬数名,膝下子女七名,长子刚刚十四岁,长女十三岁,已定下姻亲。”
萧秋明笑道:“前阵子京城发生大冤案,事后我翻阅廷尉递交上来的历年卷宗,发现其中竟藏有一狂徒,此人先后谋害两条人命,居然每次都是被暂时收监,至今未被处斩。宋疾风,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理?”
宋疾风回道:“臣认为,廷尉履职不公,有才无德,应当弹劾贬官。而那狂徒乃是大昭一大祸害,必须尽早将之绳之以法,以宽慰无辜逝者。”
“那狂徒出身名门,依仗家人在朝为官,因此胆大包天数次作恶。依照大昭律法,其父母也应受罚。宋卿,若你是廷尉,会如何惩治这狂徒的父母?”
“臣必定严格依照律法对犯人及其家人予以处置,依案件轻重程度来看,父轻则将之施以杖刑、罚俸三年,重则削官夺爵、逐出信天;母轻则将之施以杖刑、面壁一年,重则可令丈夫将其休弃。”
深夜微寒,萧秋明上翘的嘴角也染上了些许凉意:“宋卿,你既然深知大昭律法,为何还敢纵容子嗣为非作歹?”
宋疾风愣住:“臣不明白。”
萧秋明目光深邃地盯着宋疾风,如鹰一般犀利的眼神令他感到背后发毛:“这狂徒名为宋观琼,十岁时当街强抢民女,事后将其打死;十三岁时,他又强掳一女子回府,逼其为奴,女子不从投井自尽。廷尉两次将其捉拿归案判处死刑,你妻卢氏便以家族身份仗势欺人要求轻判,廷尉不从,卢氏竟命人向他放暗箭,逼得他不得不改判关入大牢,数月后再将这狂徒放出。这些你都不知道?”
宋疾风惊得身子几乎瘫软,面色苍白道:“圣上,这些事情臣实在不知情啊。”
萧秋明蓦地提高声音,神色阴冷道:“你身为家主,怎会不知情?宋疾风,你若还敢狡辩,罪加一等!”
宋疾风吓得浑身冒冷汗,跪在地上辩解道:“圣上,臣自从担任卫尉,一心只在乎皇宫秩序,才会对这家宅琐事毫不知情。臣将家宅托付发妻卢氏以表信任,不曾想卢氏居然如此是非不分,瞒着臣包庇逆子闯下大祸!此等恶妇简直枉为人妻,臣一定将之休弃!”
“哼!”萧秋明拍案喝道,“宋疾风,百官都传你善于治家,妻妾子女互敬互爱,而你却养出这么一个胡作非为的逆子,这治家美名里究竟掺杂了多少金银与人情,你自己心里清楚!实际上,你不但疏于家宅管理,而且自私寡义,简直德不配位,怎能再位居九卿之列?明日起,你就卸了官职回家养你的腰伤去吧!至于你们一家的罪行,廷尉会奉朕的旨意一一审判清楚。谁敢阻拦作乱,视同谋逆,违者一律押进大牢,听候发落!”
宋疾风绝望得一屁股坐在腿上,惨白的脸上充满了无尽的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