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们死掉了呢?”卢纳问道。
“警察局的新人会继续追查这个凶手。”福尔摩斯答道。
“所以会一直有新人的么?”卢纳问。
“因为人类会繁衍。”福尔摩斯回答道,“孩子不等于父母,人类不会在性质上不断的重生,因此他们会繁衍。”
“会创造出新的人类。”福尔摩斯说。
卢纳沉默了一会,“听上去很了不起。”她抓起了一枚松饼,放进了嘴里,认真地咀嚼着,连任何一个碎屑都不放过。
“所以为什么叫焦糖呢?”她问道,“不也是甜的么?”
“焦糖是在砂糖上淋上烈酒,然后点燃做出来的,比起砂糖来说,还是多了些风味的。”福尔摩斯说,他对这些人类社会的细枝末节一贯了如指掌。
卢纳认真地品味了一番嘴里的味道,然后点了点头,“的确比砂糖多了些东西。”
福尔摩斯不着痕迹地环顾着四周,开膛手杰克很可能尾随他们来一探虚实,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并没有被跟踪,他不能很快定论这到底是个好消息还是个坏消息。
两个人在街道上走着,终于转过了一个熟悉的街角,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前。
“福尔摩斯先生,”哈尔森太太说道,“有位警官在客厅里等你呢。”
“好的,谢谢,我知道了。”灰瞳男人放下了帽子,然而当他走上楼梯的时候,却突然在门口站住了。
卢纳认真地趴在了门缝上,正打算开口的时候,她的肩膀被灰瞳男人按了一下,于是她闭上了嘴。
她当然闻到了。
是血的味道。
而房间中并没有心跳的声音,也没有灵魂的实感。
说明如果那位警官还在房间里的话,大概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福尔摩斯轻轻地摸出钥匙,缓缓的打开了门锁。
果不其然,在灯光之下,那位道格拉斯警官倒在了地板上,而窗户大开着,窗帘被细微的暮雨吹着,还没有被打湿,在轻轻地飘动着。
“他已经不在这里了。”卢纳轻声说,“这里也没有其他人。”
福尔摩斯的心中掠过了几个推测,他快步走到了尸体的旁边,伸出手摸了摸警官的脖子,发现的确已经没有脉搏了。
不过他倒地的位置,福尔摩斯环顾了一下客厅,他肯定不会站在写字台前等待自己回来的,这太不礼貌了,然而也不像是躲避对方的攻击。
他的目光落在了写字台上,然后他找到了答案。
他在全屋中唯一一张照片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翻扣在了桌子上,而相框的背面还带着一个重重的汗湿的指印。
道格拉斯警官临死前的最后一件事是来到了写字台前,将夏洛克·福尔摩斯全屋中唯一一张照片扣在了桌子上。
这个举动背后的意义一目了然。
开膛手杰克急于杀死夏洛克·福尔摩斯而来到了221b,然而他从前并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所以道格拉斯选择藏起了照片,让他误认为自己就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让他以为已经斩草除根地杀死了刚刚报案的幸存者的监护人。
而他来到这里也说明了一件事。
他能够看到警局的资料。
无论是采用怪力乱神的手段偷窃得到的,还是在警局中有不为人知的好朋友。
总之警方的一切举动也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卢纳蹲了下来,看着俯趴在地上的年轻男人,她伸出手来柔和地将他的眼皮撸了下来,让他闭上了眼睛,看上去安详平静了很多。
“他没有才能做一个合格的警官。”卢纳轻声说,“所以不幸的英年早逝了么?”
“因为他是个合格的警官,所以才英年早逝了。”灰瞳男人淡淡地说,卢纳抬起异色的眼睛,试图消化其中的因果关系。
她思考了一会,成功厘清了他选择用自己的死亡来换取什么的决心和意义,少女低下了头,看向了躺在地上的青年。
“这样啊。”她轻声说,这是她第一次直接面对死亡,她看着空空如也失去了灵魂的躯壳,思索着,从中发掘着什么意义。
“弗雷说,凡人皆有一死,而凡人皆需侍奉。”卢纳轻声说,“所以他是为了他所侍奉之物克服死亡的么?”
在福尔摩斯解释什么之前,少女出了口气,郑重其事地注视着青年的遗体,“所以说,这个缺乏才华的庸人就是人类传说中的英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