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有人来报,说画师到了。
严褚要带贺兰铁骑返回宴关了,贺兰觉嫣席间拒绝了他的邀请,他便同玉玄凛提出要带一幅觉嫣的画像回去。
玉玄凛欣然同意,命人安排了画师到落云居画像。
两个梳妆的婢女在帮贺兰觉嫣打扮,妆扮到一半她反悔了:“还是改戎装吧。”
“公主,你是不是有点紧张?”折月帮她把甲胄取来。
她从小就同折月在一起,她的状态和情绪自然瞒不了折月。
“画像而已,在京都不是经常画。”折月安慰道。
或许是因为这画像就犹如她自己的分身,她该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久违的故地,给他们留下怎样的印象,这似乎十分重要。
折月见她心绪未通,便提起另一件事:“今晨殿下已经命人开始打点了,说让咱们三日之后启程返京,调拨飞霜骑和冰锋营各一队精锐护送,默语卫在朝晖门接应。”
“精锐…默语卫..。“贺兰觉嫣转着手中的银钗,微冷的语气中带着些许失落。
护送她一人要用这么大的阵仗,着实有点难堪,在他的心里信任又减了一分,也活该如此,谁让自己出了这么大的纰漏。
贺兰觉嫣端坐了一上午,严楮也着戎装在厅中坐了一上午,贺兰铁骑整军在城外等了一上午。
折月将画像送到严楮手中的时候,他看了良久。
“严将军走了?”
“已率贺兰铁骑返程。”折月顿了一下道:“公主为何不亲自送送严将军?”
按理说她是应该亲自去送的,可她心里总有一种无名的畏惧和抗拒,甚至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冷漠疏离了。
“哎~”贺兰觉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折月很少见她这么垂头丧气,便也不再提起。
那晚宴会之后,玉玄凛没再回过萧云城。
明日就要启程返回京都,无论如何都要同他告别,贺兰觉嫣午饭后便同折月出发去了肃甲军主营。
掀开营帐,贺兰觉嫣愣了一下,帐中的人也明显愣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贺兰觉嫣目色惊讶,脱口而出。
“是殿下邀我来的。”苏遥放下手中书简,起身施了个礼。
贺兰觉嫣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心绪翻涌。
苏遥见她脸色不好,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也刚刚才到,江侍卫说殿下向南巡营,让我在这等一会儿。”
贺兰觉嫣脸色微微放松,道:“这样啊,大哥叫苏姐姐来所为何事啊?”
“我也不太清楚,这要等殿下回来才知道。”苏遥如实回答。
两人一起喝了茶吃了点心,等的实在无聊,贺兰觉嫣便想到了凰羽,苏遥在那边有四年多的时间,多半会知道一点他的事情。
便问:“苏姐姐,凰羽的来历你知道吗?”
苏遥道:“我只知道他是两年前南启作为离戎大妃的生辰贺礼送来的,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离戎大妃是南启人?”贺兰觉嫣惊讶,怪不得初见颜云哲裔就觉得他和以往见的离戎人不一样。
“严格来说是半个南启人,她的母亲才是南启人,嫁给了月部首领,后来她又嫁给了颜云部首领,也就是现在的离戎汗王颜云摩古,南启王庭凭借这层关系,近年来一直在拉拢离戎。”苏遥缓缓道来。
“难不成他还想像联合龙覃吃掉西玄一样,联合离戎图谋大雍?”贺兰觉嫣重重拍下。
“我对南启不太了解,但疆域之争,万事皆有可能,我相信若有动静,殿下必有察觉,也会制定好应对之策。”苏遥语气中带着微微崇拜。
听到苏遥的称赞,贺兰觉嫣又有了些微妙的情绪,但转念一想,玉玄凛这样的人,又有谁不会崇拜他呢,爱慕者又何止一人,苏遥即便对他有特殊情愫也在情理之中。
贺兰觉嫣将话题转回:“那凰羽为何会被颜云哲裔带在身边呢?”
“似乎是发生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只记得他刚去时穿着打扮都很体面,也有自己的营帐可以住,突然有一天他满身是血的被颜云哲裔扛回了自己的营帐,后来便一直待在那里。”
贺兰觉嫣听的火冒三丈:“肯定是颜云哲裔这个暴烈成性的人虐待了他,这样冷的寒冬连双鞋子都不给。”
苏遥眼中出现迷雾,她等眼前的少女怒气微微散了才开口:“颜云哲裔对他不能说好,但好像在穿衣吃饭上并没有刻意虐待过。”
“我明明….”
贺兰觉嫣收住后面的话,恍然大悟,冷笑出声,原来这个小东西是在装可怜和她拉近关系,以便跟她套话去讨好颜云哲裔,亏她还真心实意的可怜过他。
“虽然我和颜云哲裔立场不同,永远不可能成为并肩的朋友,但我在那里生活了四年多,没见他做过泯灭人性之事,甚至,我觉得他冷酷的外表下,还有一颗悲悯之心。”苏遥称赞道。
贺兰觉嫣有些生气,她认为苏遥之所以会这么评价是因为她帮助颜云哲裔照顾阿吉,他自然会摆出礼貌善意的面孔,但面对像她这样敌对阵营的人就不一样了。
她虽然不认同苏遥的话但她没有反驳,怎么说苏遥也帮助过自己,不必在这种事情上起争执。
“阿吉..”
“阿吉..”
短暂的沉默后,两人不约而同地提起了阿吉,苏遥略带苦涩地笑了一下。
贺兰觉嫣虽然对离戎人有很大的成见,但阿吉的感受她太清楚了,那么小的他,从小就没有父母在身边,现在又失去了唯一的依赖和慰藉,他该有多么惶恐。
“看来你对阿吉很好,他能遇到你是他的幸运。”贺兰觉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