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性子沉闷,不怎么出来玩。”齐祺说:“我没和他深交,平时一帮朋友聚聚,沈淮序也很少出席。”
“但是我和他那几个朋友关系还行,之前经常一起去喝酒。”齐祺回忆道:“不过后来我出国了,也没再多接触了。”
陆元昭问:“还有别的吗?”
她想尽快了解沈淮序,知道越多越好。
哪怕过去几个月的相处,沈淮序是有流露出自己的那么点习惯,但那会儿的陆元昭总想着两人迟早会分手,从没有去记。
所以时至今日,她对沈淮序的了解,恐怕还不及齐祺。
“别的……”齐祺回想了会儿,说:“他快三十了,身边没有女人。”
“这算吗?”
陆元昭的一双杏眸瞪得滚圆,虽然这事从前沈淮序讲过,但陆元昭从没当它是真的,毕竟她第一次和他滚上床时,沈淮序都快三十岁了,三十岁的男人一点经验也没有,怎么听上去怪怪的。
“为什么没有?”
“眼光高吧,他家家教也严,结婚前不让弄那些七七八八的,反正他那身份——肯定是要联姻的。”
齐祺那帮朋友里,几乎没人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身居高位,交什么朋友,娶什么人,家里都得层层把关。
各家的利益织就成一张蛛网,相互联系,那些充斥着名利的饭局上交的不是朋友,而是合作伙伴。
齐祺对此习以为常,还当是陆元昭久居南方不谙世事,说:“现在外头谈个,要是断不干净,回头还得生事。”
陆元昭的眼睛睖睁着,心说沈淮序这样子,倒不像是怕断不干净的。
反而像是要与她藕断丝连地纠缠,拼了命地要跟她扯上关系。
齐祺见她沉默,还当她是真的想不起来沈淮序是哪位,“不过你真的对他没什么印象?”
“……”陆元昭盯着空气中的一个虚点回想了半天,脑海中浮现的尽是沈淮序发力时手臂条畅的肌肉线条,和额角的汗珠。
陆元昭默不作声地挪开视线,生怕齐祺发现一点异常。
“你们应该见过的呀。”齐祺替她回忆道:“我二十四岁生日的时候,我爸邀请了沈淮序,那天沈淮序也在。”
齐祺的二十四岁生日?
陆元昭的眼神微微涣散,她只记得齐祺的二十四岁生日在京城大办,她是带着江聿出席的。
想到从前,陆元昭轻轻地眨了眨眼,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勾住发尾,闷声说:“我没什么印象。”
齐祺这才想起来有什么不对,怕平白惹她伤心,没再多说,只是疑惑道:“怎么忽然问我沈家的事?”
“就是好奇。”陆元昭的手搭在小腹上,问齐祺,“姐,孩子爹要是找上门了,那该怎么办?”
齐祺拆了包瓜子,随口回她,“我妈跟舅妈不是统一好口供,说孩子她爹死了么?”
“那是说给外人听的。”陆元昭扶着额头,嘀咕道:“孩子亲爹到底没死啊。”
“要真找上来你死不承认呗。”齐祺不太在意地嗑瓜子,“你当时分手时不是说自己劈腿了吗?谁能保证孩子一定是他的?”
“你为什么这么问?孩子他爸来找你了?”
“嗯,就刚才。”
齐祺一下子坐正了,“真的假的,找到这里门口了?”
“对啊。”陆元昭说话有点底气不足,她降低了些音量,“就是你在门口碰见的那位。”
想起自己方才在门外遇见的那位,齐祺心道不妙,丢下手里没磕完的瓜子,皱着眉头,眼底闪过一丝错愕,“你认真的吗?”
她同陆元昭确定道:“我刚才在门口碰见的是沈淮序。”
你确定吗?
你确定他是那个本该消失的孩子爸吗?
陆元昭抿着唇,嗯了一声。
也得亏齐祺这两年给齐成钧摁着头去下头公司磨砺,一改她年少时咋咋呼呼的性格,养成如今面对任何事情都能处变不惊,但声线里还是藏不住惊骇,“你把事情的起因经过全都讲给我听一下。”
事到如今,陆元昭只能将过往全盘托出,连同今天沈淮序找上门的事,也一道讲了。
“他和我谈恋爱的时候,和我说自己不是本地人。”
所以陆元昭只能猜到,沈淮序大概是个在京城发展的富二代。
齐祺把瓜子丢进垃圾桶里,一下子坐起来,没忍住骂道:“神经病啊他这和骗婚有什么区别。”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以齐祺对沈淮序的了解,这人怎么着也做不出欺诈的事,“那沈淮序有和你说自己的身份吗?”
“没有啊。”陆元昭实话实说:“他只说在公司上班。”
“……”
也是吧,只不过职位是集团总裁。
“所以——”齐祺喝了口凉水醒神,替她总结,“你的意思是说,你跟在不知道沈淮序身份的情况下跟他好上了,怀了孩子后提分手,被沈淮序找上门了。”
陆元昭讪讪地点了下头。
“完蛋了。”齐祺觉得额角突突在跳,她揉了揉,“这下真不好收场。”
“为什么?”陆元昭不解道:“他这种身份,放小说里不应该被安排联姻吗?我只是个有点钱的普通人,他干嘛非要在我这棵树上吊死。”
“你是不知道沈家家教有多严,你这招在沈家身上估计行不通。”
想起沈淮序在床上那时不时流露出的掌控欲,非得将人禁锢在怀里狠狠顶撞,陆元昭忍不住冷笑,不可思议地反问:“家教严,第三次见面就跟我上|床?”
“那是我给他下药了啊,在那个茶水里,我怕给查出来,回头还让人把厨房监控删了。”
“……”
陆元昭差点忘了这茬。
“这事放沈淮序他堂弟身上估计还有点可能,但要是丢沈淮序身上,他就是明天死了,今天也要和你登记结婚让孩子姓沈。”
“这个孩子是我的。”陆元昭坚持道:“她一定得记在我的户口本上,她跟我们家任何一个人姓都可以,就是不能姓沈。”
“这我当然知道。”齐祺跟着叹气,“这事是我疏忽,早知道你那时候刚看上沈淮序,我就该找人去查查的。”
“估计这事短时间内解决不了,你先别想这么多了。”齐祺摸了摸她的发顶,一如小时候,陆元昭住在四合院里半夜梦魇,齐祺爬起来哄她时的模样。
“你先去睡觉,我会同我妈讲。”
在外头,周毓顶着齐夫人的名头,话语权总归比周砥这个两袖清风的文人大点。
“还有——”
齐祺在这一刻还有心情去打探,“你倒是跟我说说,沈淮序这厮,他到底哪里像江聿?”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沈淮序到底和江聿在容貌上到底哪里有关联。
迥乎不同的两个人。
“……”陆元昭默然,拿起手机把照片给齐祺看。
照片是陆元昭偷拍的,沈淮序侧身站在西湖边,背景是夜色里发光的雷峰塔,月光似薄银倾泄,覆在他的脸上,衬得肤色更加冷白,微黄的路灯镀在他的侧脸,弱化了他锋利的眉骨,将他凌厉的轮廓都融进夜色。
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边眼镜,在夜幕里显得格外富有书卷气。
齐祺盯着照片中的人脸,慢慢地将这张照片里的沈淮序和记忆中那个已经有些模糊的人影联系在一起。
她算是理解陆元昭了。
要是挑个角度,这两人是有那么点像。
放下手机,齐祺的好奇心远远胜过了处理棘手事态的焦虑。
真不知道那个老成持重四平八稳的沈淮序,在知道自己只是替身时,是个什么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