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昕小小年纪，哪里能掌握那么多精湛笔法，写一万个不同的“寿”字。难怪这么劳累。

可是皇后的安排，苏清方也不好说什么，怪问：“陛下万寿，怎么没听说？”

这可是天大的事，按理早该操办起来了。

李昕答说：“父皇今年是过四十四的寿，说是不吉利，不要大办，可能就和哥哥姐姐们搭个席吧。”

逢四不吉，双四更是大凶。苏清方还以为皇帝和李羡一样不惧鬼神，毕竟总是说真龙天子，上苍庇佑，原来也是忌讳的。

苏清方借机安慰道：“皇后娘娘让你写一万个寿字，大抵是想宽陛下的心。心意最重要，你只要努力就好了。”

李昕摇头，有些哽咽，“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母后总是不满意。上次我乱跑，母后差点……差点还把奶娘处死了……”

他已经没有母亲，只剩下一个奶娘亲些，从小带着他。若不是他哭求，保证以后不会不听话，大抵奶娘已经和母妃在天上团聚了。

苏清方心一沉，又很难对这种处置评说，拉着李昕的手到外面，哄道：“皇后娘娘也是担心你，关心则乱。刚好你来了，陪我玩投壶好不好？”

男孩子可能比较适合这样的游戏。润平就很喜欢，小时候总缠着她一起玩。苏清方手脚笨，一次没赢过。

不知道是不是练箭的功劳，她现在的准头还不错。不过她是为了逗李昕开心，就收着劲投，让李昕赢。

李昕的话，也让苏清方忧愁起来。皇帝万寿，说是不大办，可她到底人在骏山，礼还是要备的吧。于是苏清方写了一封信回去，让卫源拿主意，或者从她父亲收藏里拿一幅出来，寄送到此。

卫源行事厚道，觉得动他们孤儿寡母的东西太失仁义，差人送来了一株自藏的红珊瑚。

结果这株红珊瑚最后也没用到。因为根本没请她。

她是女眷，不像大臣一样能参见皇帝献宝，也不像后妃皇子，可以同皇帝欢聚一堂。作为皇后邀请的客人，被皇后忘记，开始彻底边缘。

苏清方倒没觉得坐冷板凳。她上次参加了千秋宴，只觉得拘谨，不如此时自在。

三人听说钟音阁有舞狮舞龙表演，让宫女内监也能乐一乐，正好她们也无聊了这么多日子，便也寻思去凑了个热闹。

经过门廊时，苏清方远远见到一个年轻的内监鬼鬼祟祟潜进了一间屋子。

那房间极为普通，一般耳房而已。不稍片刻，他又探头出来，左右张望了一圈，没看到人，原模原样合上门，溜开老远。

苏清方本以为是贼，可又不见他手里拿赃物，还在反应，又见一个小侍女开门进去，这次是大大方方的，旋即传来一声尖叫。

苏清方惊骇，便跟了进去，一进门，脸色死白的侍女就跪了下来，哭着自辩：“不是奴婢摔得！奴婢一打开盒子就这样了！”

她以头抢地，面前放的澄黄锦盒里，躺着一只晶莹的水晶瓶，上面却赫然一道裂痕。

这个颜色的盒子，想来是献给皇帝的礼物。

苏清方有点不好的预感，“这是什么？”

“这是……这是……”侍女哭哭啼啼、结结巴巴道，“太子殿下献给陛下的寿礼……”

却坏在了她手上。她的命到头了。

苏清方脸色骤变，“岁寒，去追那个人！”

岁寒腿脚快，但过了这么段时间，估计抓不到。

李羡因为洛园置皇帝的意思于不顾，已经惹来皇帝不快，觉得他忤逆不驯，调走了他处理过的所有奏表，以示警告。这次若是献上破损的玉瓶，还是在皇帝避忌的四四大寿上，必然触怒龙颜。

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人人头落地。

“姑娘，”屋外响起众多脚步声，红玉瞥见，扯着苏清方的袖子提醒，“有人来了，看样子是来取寿礼的。”

她们最好的选择是尽快离开，当不知道。这事不管怎么处理，或轻或重，肯定要死人，本来也和她们没关系，若是被人看见，肯定会牵连其中。

时间紧迫，也根本来不及另取宝物替换。

苏清方飞速转着手上的镯子，瞥见案上老旧的观音瓶，二话没说上前取来，又倒了一杯清水进去，对地上侍女说：“不想死的话，就照我说得做。”

“可是……”这个做工劣质的瓶子怎么顶冒太子的贺礼呢？到时候岂不是就变成她私吞宝物？直接就处死了。

苏清方没空解释，斥道：“我说了，照我说的做，不然你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