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默默叹了一口气,便叫退下,闭目撑额,失望道:“这个孩子太不成器。若是晖儿……”
提及自己已故的孩子,张氏不禁眼眶发红,喉头哽咽。
“皇后娘娘不要沮丧,”宫女蔓香上前安慰道,“十二殿下毕竟还小。”
“晖儿在他这个年纪,已经能出口成章,”张氏指着李昕离开的大门,恨铁不成钢,“哪像他,连话也说不利索。”
“三殿下天人之资,自是无人能比。娘娘思念,情有可原,可也不要失去耐心,”蔓香悄声道,“十二殿下毕竟是陛下唯二的孩子了。”
正说着,御前的福忠前来传话,晓谕圣意,命着手准备去避暑行宫的一应事宜,又道:“皇后娘娘,陛下还说,今年要请尹家的秋萍姑娘同去。劳烦娘娘安排了。”
张氏嘴唇微不可察抿了抿,缓缓勾起,目送福忠离开,摇头感叹:“陛下还是最疼爱太子啊。给太子挑了这么个好泰山。”
曾经的宰相给太子当老师,现在的宰相给太子当岳丈,真是如虎添翼。
“去通知尹家吧,”皇后轻轻扫手,交代下去,“再去卫府,把苏家那个小姑娘也叫上。听说当初十二皇子走丢,是她找到的。本宫正想见见她呢。”
***
尹府。
尹秋萍正在闺房绣花,听到宫里派人指名道姓找她,忙命人领到小厅。
来者正是庆阳宫的内官,请尹秋萍依制准备,金银细软不能超过一车,侍女不能超过两个,届时同赴骏山。
尹秋萍一一牢记,口中言谢,侍女惊蛰紧接着就赏下一锭银子,客气道:“有劳大人走一趟了。”
得赏的内官顿时喜笑颜开,揣进兜里,毕恭毕敬道:“奴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了。”
惊蛰见人走了,更喜了,钦慕地望着座中的尹秋萍,“看来姑娘让大人同陛下说的办法奏效了。”
尹秋萍却敛了笑,恢复一贯冷淡的眉眼,“娶妻封妃这件事,本来也不由太子决定。有太子同意当然最好,没有就从皇帝身上着手也是一样的。”
那天见过,尹秋萍就知道太子对她没兴趣。也是奇了怪了。论家世,她父亲是宰执;论容貌,她在京中也叫得上名字;论性情,更称得上贤德。太子难道如此不爱女色吗?还是还念着那个钟舒然?
不过无所谓。她只要当上太子妃,甚至不在乎这个人是李羡还是李晖,心里有没有人更是无关痛痒。何况男人的心尖就跟苍耳的刺似的,多得数不清。士大夫尚有德行律法要守,不得随意纳妾,要纳也要正妻首肯,他们这群皇室子孙就完全另当别论了。
惊蛰还是有些忧心,“话是这么说,可要是太子不愿意,怕也成不了吧。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拜访一下太子?”
尹秋萍不以为意道:“不急于这一时。而且就算太子不愿意,也不会在这个关头忤逆陛下。不然下次就不是抽查几份折子这么简单了。”
“陛下为什么要敲打太子呢?”
“这个就不知道了,”尹秋萍神思只稍一转,已想到了未来几月的事,“陛下的万寿将近,估计就在骏山行宫办了,你去问问父亲送什么寿礼合适,我提前带去,省得麻烦。再给皇后娘娘备一份礼。”
***
另一边,卫家,苏清方也收到了同样的规矩教导,心中暗谑:皇家出行的排场真大,一人能带一车行李,她连半车也凑不出来呢。给李羡凑的二百两,让她原本就不富裕的私房钱雪上加霜。
不过侍女两个,刚好可以带岁寒红玉一起去——岁寒是同她一起长大的,红玉也很得力,苏清方并不想在这种事上厚此薄彼。
苏清方悉心听完,便让人好生送客。
传话的内官躬着腰,本来还等着赏赐,见是没有,脸色悻然,心道六品之家到底不如丞相府,亏他说得这样仔细,敷衍离去。
苏清方自是看到了内官的表情变化,却不知为何——知道也打发不了一锭银。
苏清方拉住岁寒红玉,四手交叠在一块,嘱咐道:“皇后之命,固不可辞。你们两个收拾好,同我一起去吧。红玉我不担心,她之前就在曲江园当差。岁寒,你要守规矩一些。”
岁寒不满嘟嘴,问:“行宫在哪里呀?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