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节分明的手指握住伞柄,撑开了这把黑色的大伞。梅见雪揽着江念的肩膀,向外走。
她的军靴踏过石砖,溅起银色的水花,在黑夜中闪过一道冷光。
劈里啪啦的雨捶打在伞面上,呼啸而过的风吹起江念的发丝。他的心依旧鼓跳如雷,却在这一把伞隔绝的这一方天地里兀自地感到无比安宁。
他们走到远处的草地上。
江念望向天际。漆黑的夜幕依旧,几点明星和一轮弯月高悬,千万颗雨点自天幕落下,和平常的雨天没什么不同。
忽然。
“轰——”
爆炸的轰鸣声响彻天际,却很快淹没在磅礴的雨声中。
透过窗依稀可见灼人的火光,一刻不停地吞噬着内部的建筑。浓黑的烟雾从别墅里滚出来,与黑夜融为一体。
卫兵们训练有素,扣押着别墅里的人,迅速有序地撤离。
武装车上,梅见雪坐在后座右侧,江念坐在后座左侧。
他低着头盯着掌心,有些难以置信这双手刚才干了什么。亦或是,暗暗地回味刚才发生的事。
像梦一样。却又无比地畅快。
江念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胸膛起伏。他眼中亮起灼然火光,明明如星子。
他脑海中最深的一幕,竟然不是扣下扳机手刃仇敌的那一刻,而是梅见雪静立在那,对他说过来,然后把枪塞进他的手里。
像梦一样。
那一刹那的悸动延迟到此刻,才勃然迸发,留下如涟漪般迭起的震动。
江念不由转过头去,看着梅见雪。
女人的侧脸在夜中明明暗暗,像是旧世纪冷峻的黑白胶片。
江念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光是这样看着她,就好像有什么东西被填的满满当当。他在过去的日子里从未体会过这样的感觉。
梅见雪忽然出声,“你想学枪吗?”
江念呆愣的脸上瞳孔微微睁大。
法令并没有明令禁止枪支在普通群众中流通,但是枪支的价格高昂,流通受到严格管制。同时,联邦只允许一些杀伤力较小的枪支流通,并且规定购枪人的姓名必须登记在册,个人拥有的枪支数量也受到严格限制。
不过,这些规则是用来束缚普通人的,对于上流阶层而言,手续和价格都不是问题。
江念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握上枪柄,甚至,开枪。他荒芜贫瘠的世界里,大部分时间都为生命奔波,毫无闲暇,连休息都匮乏,更何况是是去想这种绝无可能发生的事情。
接受到那句话的意思,他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想。”
“好。”梅见雪没有多说。但江念知道她说出口的话绝对有效。
江念忽然眼眶发酸,他道,“梅大人,谢谢你。”
多么平直寡淡的一句话呀,江念却希望这句话能像刨开心脏一样的赤诚,让对方感受到他的心情。
这是他仅有的东西了。
第二天,联邦新闻社报道了政务大臣的死讯,初步调查的死因是意外爆炸。
第三天,调查处公告意外爆炸的原因,审察院宣判了政务大臣的罪行。
“受贿,滥用职权,在项目承接......私自生产,囤积,贩卖违禁药品......”
政务大臣的罪行引起了轩然大波。细心的民众会发现,不久前,庞勇的犯罪判决中也包含几项罪名。
新闻报道的“真相”已经被广大民众所接受了。甚至在政务大臣的罪行曝光后,有愤怒者恨他死得太过轻易,激情怒骂这种人该下十八层地狱......
可是过了一段时间,新的官员走马上任,没有人再在意这些过时的新闻。这个渺小的生命就如浪中的水花一般,在激起一点波澜后消失于海面。对于普通群众来说,高高在上的政务大臣离他们太过遥远,现实生活的走向并不因此立刻发生巨变。
对于梅见雪来说,这只是丧钟的第二声。
对于江念来说,政务大臣的死让他彻底走出了那一次噩梦。他记得那一天扣动扳机时,浑身的战栗。现在还记得,并将永远记得。
而在第一区。
孔冬明倚靠在Omega柔软的胸脯中,漫不经心地听着手下的话。
下属毕恭毕敬地告诉他庞乐海的事情。
“人还活着吗?”
下属摇了摇头,“死透了。”
孔冬明脸上没什么表情,闭着眼摆了摆手,“下去吧。”
政务大臣那个蠢货,不仅事情办不好,被梅见雪抓住了马脚,还蠢到直接绑架了那个Omega。
呵。
没脑子的蠢猪,死了就死了。当初他能拿到那项信息素生产技术的时候,孔冬明还能高看他一眼。可惜了那项技术,进了审察院,暂时不能重见天日了。
被倚靠的Omega柔情似水,指腹揉着孔冬明的太阳穴,轻轻打转。
孔冬明抓住她的手,轻放在唇边。
庞乐海死了,梅见雪会不会就此罢休?
左右手脚都处理干净了,第三区那些人怎么样,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孔冬明收回思绪,他修长的手指探进Omega柔软的口腔,玩弄湿热红润的小舌,像是追逐游鱼一般。
Omega顺从地发出一声低吟。
孔冬明眯着眼睛笑了起来,命令道,“来。”
Omega柔顺地跪下去,雪白的手指解开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