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儿虽不想掺和,却见不得贾母生气,也不想牵连到自家二爷,只能将火气撒在回禀的丫鬟与小厮身上。
“一个个慌脚鸡似的,听着宝玉哭也不问清楚便传给老祖宗与太太,你们就是这般当差的?”
听着一众讨饶,贾母拍拍凤姐儿的手,“她们不过心切,也算忠心护主。”
“都下去吧。”
见贾琏还在,贾母看着一旁凤姐儿脸上隐有些疲倦发话,“还不带你媳妇儿回去歇着,若累着肚子里的哥儿,你瞧我怎么罚你。”
见人离去,王夫人手中帕子都要撕碎。
她的宝玉竟白挨一顿打?
婆媳多年,贾母最瞧不上王氏这副模样,“咱们这样的人家在外礼数断不能出错,有时间去小佛堂,不如多管管你家老爷与儿子。”
老大那个混不吝都知道关心敏儿与黛玉,瞧瞧这蠢货!
想同她讲林如海虽外派却深得帝心,林丫头又被圣上封了县主,这种不拉拢亲近,难不成还要往太推?
王夫人尤自想辩驳,却因嘴拙只能低头听训。
见她这副模样,贾母失了说教的心,吩咐贾政归家来见她。
回了荣禧堂,王夫人气的挥手扫下手边茶盏。
愤愤不平时,便听兄嫂遣了婆子来,另有一封金陵来的书信。
听闻妹妹一家要来,王夫人喜不自胜,满心皆是娘家姐妹前来的喜悦兼之哥哥高升。
贾府没眼光,她的元春还有舅舅指望!
还有那林丫头敢纵容丫鬟打她的宝玉不就是仗着县主身份。
说什么不按规矩守孝。
贾府真正吞金咽玉的大小姐嫁了个穷探花,如今也不过是个五品官女眷,哪里比得上荣国府,竟想让她的宝玉守孝,真真是笑话。
待她的元春有大出息。
心情激动的王夫人并未留意薛家长子薛蟠倚财仗势,打死人命,如今正在应天府审理一事。
即便知晓,王夫人也不以为意。
短短一夜,贾府上下奴仆便都得知王夫人的妹妹,金陵薛家要来一事。
听闻府中又有新姐妹要来,满身疼痛的宝玉喜不自胜,再度将未曾关心他一句的林妹妹抛诸脑后。
探春拉着迎春与惜春来探望宝玉,见他如此,心下有些茫然。
宝玉这样的性子以后怎能撑起贾府,若她是个男儿……
探春的心事迎春与惜春并不知,她俩正教大姐儿认字。
小小的人儿奶声奶气的跟着念,待休息时又会将备好的糕点一手一块喂到嘴边来。
惹得本想逗大姐儿最喜欢谁,先投喂谁的惜春点着她额头的红点,“小人精!”
“四姑姑是大人精。”
笑闹间,周瑞家的闻声来至东便屋门前问候几位姑娘,才问:“二奶奶可在?”
大姐儿才一指,那厢平儿便请周瑞家的过去。
周瑞家的声音不算小,惜春两个听得清楚。
王夫人竟让凤姐姐给打死人要入京的薛姨妈一家打扫出晴辉院。
惜春年岁小些不知,迎春却知这一处院子是敏姑妈闺阁所住。
当年老爷因二哥即将成婚争取过,王夫人也为宝玉争取过,皆被老祖宗驳回。
林妹妹来时,她曾以为那一处会指给林妹妹住。
凤姐儿也知此事,径直推诿自己身上不适,此事还是要请示贾母。
见凤姐儿不接招,周瑞家的只能回王夫人处复命。
王夫人冷笑一声,“既身子不好,想来也管不了府中诸多事务了。”
一个个翅膀硬了,竟都不把她放在眼里!
贾府发生的这些黛玉毫不知情。
自贾琏一行离开,她便唤了雪雁入内室,吩咐众人或休息或在门外守着,不准进来。
一步步跟着姑娘迈入内室的雪雁忍不住轻揉发痛的手。
心里五味杂陈。
世子爷定是瞧见她历经千辛万苦留下的纸条,替她打了宝玉。
当时她虽承诺一切怒火她来承受。
可此时见姑娘端坐椅中,眼眶通红面有愠色,是她从不曾见过的模样,心中发慌。
“姑娘,雪雁知道错了。”雪雁直直跪到地上。
这一跪砸的地面震颤,黛玉死死捏着手中帕子才没将心疼咽下。
盯着脚尖不看人哼道:“雪雁姑娘怎会有错。”
冰冷的话如刀捅进雪雁心尖,“姑娘,您或打或骂,雪雁都受着,我知错。”
雪雁跪扑上前拉住黛玉裙摆,“姑娘,您怎么罚我都行,只是您别自己憋着气,别不理我。”
腿上的重量让黛玉垂眸看向哭成泪人的雪雁,与刚刚厉声质问,拳拳生风的她判若两人。
那个模糊的念头再度升起。
自下船登车起至今,每每她哭时,雪雁虽如船上那般哄她,却不曾有如今的亲密举动。
“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