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如果是一般的小书铺,它敢同书行这样的行会作对吗?”
宋然一席话当头一棒,敲醒了沈书韫方才的设想。倘若要找书铺愿意印出《列女传》,那就意味着这样的书铺与书行亦是明晃晃作对的。
全临京的书铺,恐怕都不会傻到为省那么一点成本,得罪书行,因小失大,而选择与你沈书韫合作。
眼下这是一个死结。
沈书韫方才回神过来,疑声道,“那宋公子方才说的办法是......”
“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将交书时间再延长五天,其实半个月的时间,我就能给你从徽州重新运来一批纸,他书行再霸道,手亦不可能伸到徽州。”
“不可!宋公子应该很清楚,做生意,贵在诚信,既然我同客人说了是十天后交货,那就是十天交货,况且现在已没有十天了,我重新再想办法。”
沈书韫脸上升腾起一层担忧与焦虑,宋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而沈书韫却全然没有注意眼前这个男子微妙的表情。
粱知远一脸苦相伏于塌上,自从他去了通县再回到临京,日日忙公务,公主亦许久未曾于他这般倾述。
近两日,公主跑来宅子,拉着粱知远一直便说个不停,话语如那黄河之水滔滔不绝......
“远哥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日,我过得有多艰难,我母亲平日里不管事,这宫务都给了喻贵妃打理,太子妃协理。”
“太子妃我是喜欢的,虽说她出自将门,但对我却是极为耐心和善,可那个陈王妃,真令人生厌......”
安宁公主就这么一直叽叽喳喳在粱知远耳畔絮絮叨叨,亦让人生厌,可毕竟是安宁公主,梁知远压低嗓音,“去找隔壁书铺的沈娘子,她最会解这些人与人之间的结节。”
公主一听,大吼一声,“真的吗?远哥哥你对我太好了,我就说方才一见她,我就觉得亲切。”
“快去寻她吧!”粱知远一脸无奈地挥了挥手,好像恨不得马上送走这尊观音。
粱知远待人走后,耳根子还嗡嗡作响,可方才安宁公主带着情绪说的那些话正好勾起了他的浮想。
太子因深陷科举舞弊案,敛财得利,为皇帝责罚,以太子妃的性子,定然是一派和善,面不改色。
可依照陈王妃的性子,素来五皇子陈王与太子分庭抗礼,眼下太子栽了跟头,便少不得陈王妃在宫中走动时嘴碎一番。
亦不知现在朝上是怎样的一番景象?还有八王爷“中毒”不知如何了?
八王爷还在通县养病,近来难以回京,亦不曾予粱知远一封密信,想必粱知远挨板子的事情是传去了通县八王爷耳朵里的,可他不闻不问,想来还在生他的气,怪他让自己摊了这档子麻烦事,还扰了清净。
“来人!”
舟舟听见粱知远唤人,倏地从大堂去了卧榻,“老大,有何吩咐?”
“替我送一封信!”
安宁公主见粱知远的难以动弹,又是气恼又是心疼,要不是通县的案子,要不是太子和陈王明争暗斗,他的远哥哥亦不必这般受罪。
既然远哥哥这罪是受了,作为他的爱妹,定要肩负起责任,替他传递宫中一举一动的消息,尤其是后宫。原本最不喜请安的公主,这一日亦同宫妃一同来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朝中的局势牵连宫妃,自有各路妃嫔寻靠山,而朝堂出了这么大的事,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随嘴说上三两句肯定避免不了。
“参见皇后娘娘!”妃嫔行礼,众口齐声。
“起来吧,都是自己姐妹。”皇后娘娘一袭华贵泰然于中位,面似微笑。
八王爷尚在通县养伤,有宫妃提及此,顺带提了句,而开口的妃子是喻贵妃一脉,随即瞥了一眼太子妃方向。
“恐是歹人凶残,势要置之死地。”
妃嫔窃窃私语,甚至议论八王爷中毒与太子相干,太子不愿此事被深入查下去,进而暗中派人投毒欲将其杀害,幸得八王爷护卫得力,方才未做刀下鬼。
可事实是,八王爷中毒后,案几上的文书被人翻过,随后通县一案大白于天下,这对陈王是有利的。
而太子妃一派的妃嫔,出言轻柔驳斥,“是嘛,那贼人亦是胆大包天,亦是个毫无王法之徒,竟偷盗朝中文书。”
语毕,甩脸瞧了瞧陈王妃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