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景求助一下好了。”他试探着开口,“我以为你今天过来是要让他动用一下那方面的人脉。”
你抬起头,天空被染成橘红色。
逢魔时刻吗?
高二的你还以为这个中二的词这辈子与你无缘了。
就是在这样的时间里,你推开自己卧室房门时,撞见了鬼。
或者说,一个具有人形的存在。浑身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深水里捞出来,深色的头发紧贴着头皮和苍白的脸颊,水珠不断地从发梢、衣角滴落。
如果鬼有性别,那应该是个男鬼。
他神色痛苦地蜷缩着,躺在你铺着浅色床单的床上。
你判断出来他不是人,基于两个无可辩驳的事实:
他浑身湿透,像个落汤鸡,但你那张铺得平平整整的浅色床单,干燥如初,连一丝水渍的痕迹都没有。那些不断滚落的水珠只是幻影,一接触到床单就凭空消失了。
紧闭的眼角下,蜿蜒流下的不是水,而是两道已经半凝固、呈现出暗红近黑色的……血迹。那刺目的颜色,几乎就差没在他惨白的皮肤上用加粗字体写上‘我是鬼’了。
没有破窗而入的碎裂玻璃,打开入户大门时也没有任何被闯入的异常痕迹。他就像是凭空出现在那里,占据了你的床铺。
‘就是鬼。’
你当时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心脏狂跳得几乎要撞碎肋骨。
强作镇定,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一步步后退,甚至不敢关上门制造出任何可能惊动它的声响。一直退回到冰冷的玄关处,背靠着入户门,才敢大口喘气。
颤抖着手,你掏出手机,解锁,打开相机,屏息凝神,将镜头对准昏暗卧室里那个湿漉漉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调整焦距——屏幕里,你的床铺清晰可见。
浅色的床单。
蓬松的枕头。
空无一人。
只有一片空荡荡。
‘什么都拍不到!!!!!’
冰冷的绝望瞬间抓住了你。
‘真的是鬼啊!!!!!’
最初的恐惧如同冰水浇头,让你几乎窒息。你不敢在家多呆,跑去投奔侑士,被告知他在景吾家度假,景吾喊你也来。你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过去了,并且当晚留宿。
然而,就在那个混乱的夜晚,当你蜷缩在客房床上,被恐惧和失眠折磨得昏昏沉沉时,一些完全不属于你的记忆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带着撕裂般的痛楚和绝望的潮汐气息。
无边无际的黑暗水域,肺叶像被挤压般剧痛,身体在不断下沉。刺骨的寒冷渗透灵魂。视线模糊,冰冷的手指颤抖着,捂住嘴,好像为了不让什么异物吐出来、而在和呛水后的本能做着抵抗。
画面闪回。
‘你爱我。’
‘我不要忘记你。’
意识沉入黑暗前,唯一清晰的念头是祈求——祈求这份爱能被记住,祈求身死也无法抹去彼此的羁绊。
但命运的轨迹似乎发生了可怕的扭曲。
不知是跨越世界壁垒的损耗,是轮回转世法则的侵蚀,还是某种被爱人背叛的诅咒。那份浸透爱意与不舍的遗言,在抵达此世、触及你灵魂的瞬间,其核心的含义竟被彻底颠倒了。
这份刻骨铭心的祈求,被扭曲成了冰冷残酷的现实。
你爱我。 →你不爱我。
我不要忘记你。 →你忘记我。
这扭曲的现实,成了束缚他灵魂的锁链,成了他滞留于此世的根源。
驱魔无效,因为他并非寻常恶灵。他的存在,与你那被强行篡改的认知紧密相连,如同一个无法解开的死结。
第二天你就离开了景吾的家。
回家后,鬼已经醒了。
侑士看着你骤然变得苍白、眼神空洞陷入某种遥远回忆的脸,敏锐地察觉到了异常。他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你猛地回过神,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背包带子,指尖冰凉。橘红色的天光映在你脸上,却没办法给你带来什么暖意。
“我现在没打算赶他走。”
侑士脸色一惊,“刚刚的电话不会是他打来的吧?!”
你点了点头,在发小震惊的眼神中继续说着:
“我已经教过他如何使用手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