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铺玻璃上,泛黄的寻人启事层层叠叠,像枯叶般覆盖了大半个窗面。斑推门时带进一阵冷风,那些纸角便簌簌颤动起来,露出下面更陈旧的‘寻找xx’字样。
店家接过手机时,柜台上的工具盘垫着去年的报纸,雪崩新闻里加粗加重的‘遇难者遗体尚未’被拦腰截断。
“换个屏幕就行。”他举起放大镜,镜片后浑浊的眼球突然聚焦,“这手机不值钱了,也要换吗?”
斑的视线落在墙上悬挂的钥匙板上——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把雷克萨斯钥匙,标签写着‘待领’。
“换。”
他还在看那个钥匙,“你这寻人还寻物吗?”
店家顺着斑的视线看了眼墙后的钥匙,又转头回来看着那面贴满了寻人启事的玻璃。
“不是的。”他拆着手机,“寻人启事只是我拿来挡太阳的。”
“这里每年消失的人比熊啃剩的鱼骨头还多。”他用螺丝刀指了指橱窗,“说是寻人启示,我看都是讣告。滑雪的,探险的,想不开的……最后都成了这些纸。”
斑觉得你不至于选择被熊生吞活剥这个死法。他更倾向于你斥巨资买安乐的药,不过银行流水上没有这笔资金动向。
“要多久?”他问修手机的时间。
“十分钟。”店家回,“你等不及的话可以去转交那里吃个海胆牛舌饭再来。”
斑:“我过会再来。”
他不想待在那里。又进了五十米外的警局。
只有两个警察,年轻的那个正对着电脑敲敲打打,年长的则慢悠悠地喝茶。
……
老警察翻开登记簿,“你和她什么关系?”
斑摩挲着兜里的明信片,“我是她丈夫的哥哥。”
“真的假的?”年轻警察突然坐直了身子,鼠标快速点击了几下。“系统里显示这是位未婚的女性。”他狐疑地打量着斑,“连姓氏都不一样。”
“因为登记后就没办法顺利的过海关,他们要先度蜜月再登记。”斑又解释了一遍。
老警察终于抬起头,他的眼白像是被多年的烟熏出黄色。
他“哦”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那你弟弟没来啊。”
斑突然很想笑。
斑也不想在这多待了,他觉得这只有两个警察的小地方帮不了他什么。
但他给了这地方最后一次机会,毕竟迄今为止他今天运气还算不错。
“我只是作为家属,来了解今年二月的时候、她驾驶着一辆雷克萨斯冲下桥,坠入河面这场事故。”
两个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年轻的那个突然变得很忙,低头猛敲键盘,年长的则慢吞吞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封面上用红笔写着‘已结案’。
“那个啊……”老警察吹了吹文件夹上的灰尘,“车子捞上来了,人没事。”他翻开文件,“不过……”
斑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某页纸上停顿了一下,然后迅速翻了过去。那一瞬间,他瞥见了一个熟悉的签名——你的笔迹,但比平时潦草许多,像是颤抖着写下的。
“不过什么?”斑追问道。
老警察合上文件夹,发出‘啪’的一声轻响。“没什么特别的。”他把文件塞回抽屉,“就是普通的交通事故。”
他直接掏出准备好的一张卡。往前推。
“密码是贵地邮编前六位。”他上半身靠向座椅,“里面也有一辆雷克萨斯。”
年轻人嘴巴张得老大,他应该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老警察轻蔑的神色消失,他低头贴着桌面凑近斑,“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斑:“你谷歌我下吧。”
年轻人切网页,老警察脚蹬着滚轮椅、上半身还是对着斑,但是头侧了过去,等着网页弹出来。
视力更好没有老花眼的年轻人一目十行,下巴一伸,和老警察对望,他点头、点头、点头。
老警察已一种极其夸张的动作,将另一只手拍在银行卡上,‘嘭——’的作响。
“二月十五号那天,车里还有一个男人。”
……
等斑的身影完全消失,窗边的年轻人才转过来指责自己的前辈。
“前辈,”他难言的开口,“你怎么能两边收钱?”
正在查本地邮编的老警察头也不抬,“我和他说的是我们也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吧?”他突然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她当时和我们说的是不要留下那个男人的记录——这又不冲突。”
他整个人向后仰去,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未婚夫刚死就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年轻的警察皱眉,他觉得你不是这样的人。
“这话有点无端的臆测了。”
老警察突然前倾身体,办公椅猛地弹回原位。
“止水,你还有得学。”他呕哑的声音里带着自以为是的得意,“你要多从她的心理出发——”他竖起一根手指,“如果不是那种关系,那她为什么要说车内只有她一个人。明明开车的是那个男人。”
“那天还是情人节的第二天。”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带着窥破秘密的兴奋,“这不是明摆着不想让别人知道吗?”
止水看向窗外。刚刚名为宇智波斑的男人离开的瞬间开始下雪,现在雪越下越大,几乎要将整个警局吞没。
他突然很想知道,那个消失在风雪中的男人,和你是不是只有丈夫的哥哥这层关系。
老警察拿卡在止水面前晃了晃,“别担心了,会有你的那部分——你不是也在谈恋爱吗?开销会很大吧?什么时候请我吃饭,介绍给我认识下。”
止水低下头,脸上漫着浅薄的绯红,“没有……我们只是房东和租户的关系。”
斑带着呼啸的风雪推门而入,老旧的门铃在狂风中叮当乱响。
那部老式手机就躺在橱柜。
他带着怒气翻开,老实说他不相信你做的出来泉奈刚死——就和别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