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哈图沙王宫上空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云。紧张压抑的气氛在雕满神像的回廊间弥漫。
两名端着药膳的侍女低头快步穿过空旷的庭院,其中一个忍不住压低声音对同伴说:“唉,你发现没?自从婚礼那天…之后,陛下就再也没在议政厅露过面了。连宰相大人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了。”
“可不是嘛,”另一个侍女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丝神秘,“我听守卫寝宫的人说,陛下似乎…是病了?精神头很不好,整夜整夜的不熄灯…唉,也难怪,被自己亲弟弟在婚礼上闹这么一出,换成谁不气出病来?达瓦沙王子这次也太过分了…”
“嘘!别乱说!当心被听见!”第一个侍女紧张地扯了扯同伴的袖子,两人匆匆消失在回廊尽头。
谣言如同长了翅膀,飞向了王宫之外。
卡斯塔努亲王的奢华府邸内,灯火通明,酒香四溢。达瓦沙王子正与他的王叔对坐畅饮,几壶烈性麦酒下肚,两人脸上都浮起了明显的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
“王叔!”达瓦沙狠狠地将金杯顿在镶嵌宝石的桌案上,里面的酒液溅出少许。
他银发散乱,冰蓝的眼眸因酒气和愤懑而发红,“我真是…真是咽不下这口气!王兄他…他居然真的不信我!为了那个埃及女人,他把我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想成了什么?!夺位的叛逆?!我达瓦沙顶天立地,何曾有过那种龌龊心思!”他越说越激动,猛地灌了一大口酒。
卡斯塔努亲王捋着精心修剪的胡须,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脸上却堆满了慈祥的安抚:“达瓦沙啊,我的好侄子,”他叹息着,为达瓦沙斟满酒杯,“王叔是看着你长大的,知道你是个直肠子,最重情义,绝没有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他话锋一转,“也许…陛下那边是听信了什么谗言,有了些误会?说开了就好了嘛。”
“误会?”达瓦沙苦笑着摇头,带着几分醉意,“自从我擅自出兵埃及,还…还把他关进冰塔开始…王兄他看我的眼神就变了!我能感觉到那份疏远和提防!可王叔,我真冤啊!我出兵是为了给弟妹报仇!我关他是怕他优柔寡断错过战机!我是为了赫梯!我从没想过要造他的反!从来没有!”他拍着胸膛,声音带着哽咽。
“我知道,王叔知道…”卡斯塔努拍着他的肩膀,声音低沉,带着诱导,“在王叔看来,伊兹密陛下的确是被那个埃及来的妖妃迷了心窍了!为了她,连亲弟弟的忠诚都怀疑…达瓦沙,长此以往,赫梯危矣啊!”
他凑近一些,声音压得极低,如同毒蛇吐信,“与其等她生下孩子,彻底祸乱朝纲,不如…一了百了!”
达瓦沙醉眼朦胧地看向他:“王叔的意思是…?”
“制造一场‘意外’。”卡斯塔努眼中凶光一闪,“比如…寝宫失火。神不知鬼不觉,让那妖妃葬身火海!只要她一死,伊兹密陛下自然会从这荒唐的迷恋中清醒过来!到那时,你们兄弟之间这点误会,还不是烟消云散?”
达瓦沙愣住了,酒意似乎醒了几分。烧死爱西丝?这个念头让他本能地感到一丝抗拒,但想到王兄的疏远和怀疑,想到米达文和苏毗都的冤仇,想到那个女人带来的种种麻烦…
“可…可是火势蔓延,万一伤到王兄…”这是他唯一的顾虑。
“放心!”卡斯塔努拍着胸脯保证,一副忠心耿耿的模样,“我们的人会算准时机!火刚起我们就立刻带人去‘救火’!第一个冲进去把陛下救出来!保证陛下安然无恙!只让那妖妃…‘意外’来不及逃脱!”他刻意强调了“意外”二字。
达瓦沙紧锁着眉头,内心剧烈挣扎。酒精放大了他对王兄不满的情绪,也模糊了卡斯塔努话语中潜藏的恶毒。最终,复仇的渴望和对“兄弟和好如初”的幻想压倒了那丝犹豫和不安。
他猛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眼中显出狠戾决绝:“好!就按王叔说的办!为了赫梯!为了王兄能清醒!”他重重地将空杯砸在桌上。
“好!痛快!”卡斯塔努大笑着举杯,“为了赫梯!干!”
两人再次推杯换盏。卡斯塔努看着达瓦沙沉浸在酒精和自以为是的“大义”中,眼中闪过一抹得逞的、冰冷刺骨的光芒。
达瓦沙这愚蠢莽夫!等他亲手点燃那把火…伊兹密和那个妖妃,都要在火海中化为灰烬!到时候,弑君杀兄、纵火焚宫的罪名,就由达瓦沙来背!这赫梯的王位…终于该轮到他卡斯塔努来坐坐了!
卡斯塔努畅快地又饮下一杯,心中充满了对即将到来的血腥盛宴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