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颤抖着抓起一旁的烈酒,狠狠泼在儿子血肉模糊的背上。烈酒渗入伤口,钻心的疼痛让岳飞弓起的脊背绷成满弦之弓,喉间溢出压抑的嘶吼,但他依旧纹丝不动。“疼吗?”姚氏的手抚过儿子颤抖的肩头,声音哽咽,“当年生你时,大雪封山,接生婆来不了。你爹用砍柴刀烧红了给我断脐带,那滋味...”她突然笑了,笑容中却带着无尽的苦涩与释然,“可看到你掌心的血块,再疼也值了。如今这四个字,是娘给你的第二道胎记。”
夜深了,月光透过破旧的窗纸洒进屋内。姚氏翻出一个木匣,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岳飞从小到大的物件:五岁时用树枝刻的木枪,承载着他儿时对英雄的向往;十岁那年周侗送的箭簇,见证着他的成长与蜕变;还有十二岁独自去县城卖柴换回的半卷《孙子兵法》,那是他对知识的渴望。“带着吧。”姚氏将木匣塞进儿子行囊,声音轻柔,“想娘的时候,就看看。”
岳飞打开木匣,一张泛黄的纸笺飘落。那是八岁时,他跟着周侗学习识字,第一次写下的“精忠报国”,字迹歪歪扭扭,却力透纸背。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年冬天,他在雪地里练习枪法,不慎摔进冰窟窿,是母亲不顾严寒将他捞起;十二岁那年,父亲临终前握着他的手说:“男子汉大丈夫,当保家卫国”;还有这些年,母亲日夜操劳,省吃俭用,只为供他读书习武...
“娘,”岳飞声音哽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孩儿此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您一定要保重身体...”“别说这些丧气话!”姚氏打断他,强装出一副镇定的模样,眼中却满是不舍,“等你得胜归来,娘还要给你娶媳妇,抱大胖孙子呢!”说着,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护身符,上面绣着简单的花纹,针脚却十分细密,“这是娘去庙里求的,贴身带着,保你平安。”
次日破晓,寒风卷着碎雪,如利刃般刮过脸庞。岳飞背着简单的行囊,腰间悬着祖传的青铜短剑,短剑穗上系着母亲连夜缝制的平安符。村口的老槐树下,姚氏强撑着病体,白发在风中凌乱飞舞。她看着儿子渐行渐远的背影,突然拼尽全身力气喊道:“鹏举!若有一日战至最后一人...”岳飞猛地转身,风雪扑打在他刚毅的面庞上,却掩盖不住眼中的坚定。“就用这杆枪,刺进自己胸膛!莫让金兵玷污了‘尽忠报国’四个字!”
这句话如洪钟般在岳飞耳边回响,重重地撞击着他的心脏。他挺直脊梁,重重抱拳,转身踏入风雪之中。远处,黄河水裹挟着浮冰咆哮东去,仿佛在为这位即将踏上征程的少年送行。而他背后的“尽忠报国”四字,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暗红的光,那是母亲用爱与希望,为他烙下的永恒印记,也将指引着他在保家卫国的道路上,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草庐内,姚氏摸着儿子留下的旧衣,泪水再次夺眶而出。她想起昨夜灯下的一幕,当她为岳飞包扎伤口时,少年突然说:“等打完仗,孩儿要在汤阴建座学堂,就叫‘报国书院’。”此刻,这句话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回响,与远处隐约传来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渐渐融入漫天风雪之中。而岳飞,带着母亲的期望,带着“尽忠报国”的信念,迈向了未知却又充满使命的远方,他的身影,终将成为大宋王朝最坚实的脊梁,在历史的长河中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