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裴郗垂眸深思回答:“……能吧。”
“我先走了,外面挺热的。”
“哎,”傅黎叫住她,“你真没想过和陆毅恒的关系改变改变吗?”
“什么意思?”吕裴郗皱起眉,没明白怎么就说道他了。
“我只是觉得,你们不该再这样了。”傅黎说着,眼神不自觉的飘向了门外,“如果能早点改变,或许,你们未来的很多的误会与事件,便不用经历了。”
吕裴郗没听懂她的话,傅黎也没能懂得自己说的意思。
只是冥冥之中,脑中连着一根弦,貌似在传递着,让她说出来。
当吕裴郗准备抬脚走出店内,看向门外时,她顿住了。
但也只是一瞬,而后她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般,朝着门外再次走着。
一阵风铃响后,她走出了店门。
而在同时,一道男声传来:“吕裴郗。”
她本想继续装作没有看到,没有听到,可耐不住男人已经走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
“什么意思?”她转过头,看向被拉着的手腕。
“我……”脑中有着万千话语,到了嘴边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话语堆积在嗓中,最终也被吞咽至胃中。
“陆毅恒你真不觉你有时候就像是被第二人格占领了吗?”她说着,甩开了他的手,“30多度的天,你站这不热,我还嫌热。”
吕裴郗说完,转头便走。
当陆毅恒还沉浸在被甩开的愣神之际,吕裴郗再次转头。
她看着这不知真假被第二人格所占领的人,有些无语道:“你不怕中暑你就一直站那。”
“嗯?啊?”杵在原地不动,刚还沉浸在迷茫心底的男人,带着疑惑与试探的出口。
见他这幅样子,吕裴郗感到无语。
她沉默的走上前,拉起陆毅恒的手腕,便朝着前面走去。
一路上,陆毅恒都沉浸在被吕裴郗拉住手腕的喜悦与震惊之中,全然没有听到吕裴郗在这一路上的嘟囔。
直到被拉倒公司地下室,车门前时,他才终于回过了神。
“你看我干什么?”吕裴郗问。
陆毅恒收回视线,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找着沈宗明一小时前给的车钥匙。
车灯闪烁两下,吕裴郗绕车坐上了副驾驶。
陆毅恒刚坐进驾驶位时,吕裴郗便开了口:“你刚刚想说什么?”
“啊?”
又是一声疑问。
“你少脑子吗?”吕裴郗叹气一声,“你这个样还能开车吗?”
陆毅恒:“……能。”
吕裴郗:“那咱先清醒清醒点,ok?”
见陆毅恒打上火后,点头的模样,吕裴郗再次询问:“所以,你刚刚是想和我说什么?”
她有意给他个台阶下。
陆毅恒转动着方向盘,嘴上说着:“刚刚在楼上那么喊你是我的鲁莽,但那句称呼,我并不觉得有错。”
吕裴郗撇了他眼,就看他想说些什么。
车身从车位中开出后,陆毅恒看向了她。
“有些话是我嘴笨,我不知道怎么说。”他缓慢的说着,眼神虽是看向吕裴郗的方向,但视线却在四处游荡,“但我也只是不想让你在那么讨厌我。”
“我想我们……”到嘴的话再次转弯,“和平相处。”
“所以呢?”她紧盯他的双眸,“这和你刚刚的‘不觉得有错’有什么联系?”
他转过头,垂眸盯着方向盘:“……算了,”准备好的话语,再次转弯,“你当我没说吧。”
“我对在楼上的所有让你觉得不适的行为,”他抬眼看向前方,“向你说句抱歉。”
话音落下,车身随即启动。
“呵呵,”吕裴郗干笑两声,“不原谅。”
两人的对话到这里便先一步的结束了。
而在快到别墅区时的最后一个红灯时,陆毅恒似是在思索很久后得以开口。
“……等到家,我和你说件事。”
吕裴郗问:“什么事?”
陆毅恒:“到家和你说。”
“什么事还非得到家说。”
并非是多么非要到家才能说的事,只是因为从这里到家中还有些时间。
而这些时间,足以让他去思考,两件事的其中一件事是否要和同她讲。
当两人到家,也进了屋内时,陆毅恒显然是思考并未做足。
而在吕裴郗询问时,他依然还有些藏匿。
不过他的动作很小,小到吕裴郗并未察觉。
在思索片刻后,他开了口:“记得我半月前和你说的,当时李承威购入过大批药物吗?”
吕裴郗有些迟疑,喝水的动作停滞在嘴边。
她拿下水杯,看向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陆毅恒。
她问:“什么意思?查到都是什么药了吗?”
陆毅恒看着她紧盯自己,想要尽快得到答案的样子,递给了她份纸质。
随即他开口道:“我大致看了下,都是一些治精神疾病的药。”
“这么看下去,其实也并不能排出,你母亲真的是自杀的可能性。毕竟——”
“阿姨那两年的精神状态,确实……”
吕裴郗听后轻蔑一笑,手中刚拿起的纸质,也同时被放了下去。
“是不是自杀我看得出来。”她倚靠沙发,双手自然垂放在大腿上,“如果你真的这么觉得,我不介意我再次独自去调查。”
陆毅恒:“……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吕裴郗问,“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想让我快点承认是自杀,好让你收手?”
她不留一丝情面的说着自认为的话,“还是你要和李承威串通在一次,准备也把我毁尸灭迹?”
“陆毅恒,我告诉你,”她再次坐直身子,仍旧紧盯他,“如果你当初没有先一步说出来这件事,我自己也可以接着重新调查的。”
“我在这个世上,除了我妈,我没有任何牵挂了,”她没有任何情绪的阐述出这件事实,“我不怕被他发现后毁尸灭迹。”
“更不怕你查不到有用的消息后,选择不在去查。”
“我只怕我没有给我妈一个真相。”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留过她的照片吗?”她的双目中,有些蓄进了些泪水,而也正因此,她未能看清男人此刻的神情,“知道为什么在阿姨那里看到我妈照片后,我会突然情绪崩溃吗?”
她的声音中,早已充斥哭腔,“是因为我妈当时是死不瞑目的。”
她复述着当年的画面,“她当时躺在浴缸里时,那双眼睛是瞳孔散大且麻木的。”
“你知道我至今想起那双眼睛时,我的心情是什么样的吗?”她抬手抹开脸颊上的泪珠,“我是害怕的,我是后悔的,同样我也是麻木的。”
“人在自杀中,往往都是带着解脱闭上双眼的。为什么她的瞳孔就偏偏似是因为疼痛而散大呢?”
十年前,母亲离世的画面,历历在目。
她清楚记得那天傍晚,她在看到母亲时,母亲的瞳孔就像是被无形的手,从内部撕开般。
那些从黑色中心裂出的纹路,就如同冻僵了的蜘蛛网。
如果是自杀,为何母亲那双常含温柔的眼睛,会变成两颗碎裂的玻璃珠呢。
那分明就是母亲对父亲杀害自己的失望。
她本不想哭的,明明过去了数十年,她早可忘却。
可那份记忆太痛了。
痛到她在听到陆毅恒说并不能排除吕栖是自杀时,她是对陆毅恒感到失望的。
为什么那时候的调查她没有和任何人说,是因为她怕他们的回答都同陆毅恒般。
当初在所以人都认为母亲是自杀时,她起初也是这么认为。
可每每那雷雨的夜晚,那份难忘的记忆总会历历在目。
怎么驱赶,怎么逃避,都不可避免。
就像是母亲在喊冤般。
像母亲在同自己所求得一个瞑目的真相般。
“睡一觉吧。”陆毅恒突然开口,“睡一觉吧,吕裴郗。”
他起身走上前,抬手环抱住吕裴郗的额头,使她紧贴自己的怀抱。
他轻拂吕裴郗的后脑,嘴上重复着一遍遍的“好好睡一觉吧。”
而当看着吕裴郗睡去时的面容时,陆毅恒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想要说的另一件事,在这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在开口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