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夜风慢慢吹散他的旖念,顶着忽明忽暗的路灯灯光,向弥一路走回了家。
所幸今晚谢家人有晚宴应酬,根本无暇顾及他这个毫无存在感的养子。
向弥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别墅群,像一个个在黑夜中被拉长影子的鬼魅,在呼号的风中低吼着、无声地尖叫着。
他没来由地心里像是被石头压住了一般,按摩着脖后还未消散的疼痛处,打晃的双腿都有些走路不稳。
他是在七岁时候来到的谢家,彼时他还只是个寄养在乡下姥姥家的土孩子,成天傻乐着只知道玩屎蛋子,沾着泥的脸蛋上常年挂着长长的鼻涕。
直到某天,他正蹲在家门口帮年迈的姥姥择菜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高级轿车停在了他家门外。
车上下来的那个男人衣着鲜亮,仿佛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他戴着墨镜,居高临下地瞟了眼穿着补丁衣服的他。
然后就告知姥姥她们一家,那个丢下七岁的孩子不管,在城里当情妇捞金的向弥的美貌母亲,已于昨日死在了权贵的床上。
手段特殊,死状惨烈。
伴随着周遭世界一键巨大的空音,姥姥和姨妈断断续续的抽泣由远及近传来,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小小的他已经被那黑西装的男人装进了车里。
“我们老爷跟你母亲相识,出于对曾经知己红颜的怜悯,特地来让我接你进城。”
懵懂的孩子呆呆地望这仿佛比山还巍峨的男人,问道:“你是谁……你们老爷又是谁?”
黑衣人的脸部线条紧绷,只是无言地看着他,随后开口回答:“我们是来自A城的谢家,我们老爷的名字叫做谢寰。”
在当今主星的政商两界,谢家,作为其中横跨两界、屹立数百年不倒的顶级豪门。它现任家主谢寰的名字更是如雷贯耳。
这样的人,怎么会特意来收养一个出身低微的情妇的小孩?除非……黑衣男望着身旁这孩子稚气的脸蛋,想找出些蛛丝马迹,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算了,上流社会这种事情屡见不鲜,这又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呢。
不过,他还是应该多提醒向弥一句,于是,他再次开口道:
“我们老爷还有一个儿子,你以后应该叫他哥哥。”
“他的名字,叫做谢君珩。”
*
谢家大宅的轮廓在雾霭中若隐若现,今晚因为白栩言耽误的时间太晚,向弥走到门前,但并不想惊动人来开门。
毕竟,这种小事,只会惹来老管家不必要的训斥。
于是,他忍着身上的不适,直接伸出长臂,脚卡在石缝里,伸手用力攀住了围墙顶,刷地一声,他便翻过那巨大的雕花铁栏杆,轻轻地落在了松软的庭院草坪上。
下落的时候他的衣角被勾出细小的裂口,苍白的少年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向弥熟练地摸到后厨的小门,用随手的铁丝轻轻一撬,他才慢腾腾地拖着疲惫的身体进屋,往阁楼的台阶上去。
夜已经很深了,没有人看到他晚归。
关上房间门,他捻下眼里覆着的隐形眼镜,快速脱.光身上的衣服,站在了浴室蒸腾的水雾里。
喷薄的热水哗哗地冲刷着少年身.体的每一处痕.迹,白色泡沫裹挟着那独属于Alpha的信息素,被毫不留情地冲进下水道。
将身上来回地都彻底洗净,向弥这才放下心来躺到床上,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窗外寒风呼啸,他终于合上了眼。
一夜无梦。
*
昏沉的黑。
一阵阵幽蓝的光在震动声中闪烁着。
雪霁消弭,云翳四散,清冷的月光从车窗外透了进来,映照在青年冷白色的面容上。
白栩言阖着双眸,纤长的睫毛轻微地抖动着,那头银色微长的发丝在月光流淌下愈显冷铁般的光泽。
在不绝于耳的震动声中,青年头痛欲裂,挣扎着睁开了眼。
刚一睁眼,他只看见了铺天盖地的黑,除了口袋里的手机,周遭的黑暗里死寂得令人心惊,借着偶尔照进来的几束月光,他才看出眼前这是一个密闭的车厢。
但空气中浮动着廉价空气清新剂的气息,还有他最讨厌的积灰尘土味,一切都在告诉他,他现在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里。
怎么回事,这是哪里?他为什么会在这?
他四下看去,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身下的软椅上垫着一件男士外套。深灰色的羊毛面料还残留着体温,衣角处有几道深深的褶皱形状,像是被人急切地抓握过。
这不是他的衣服,这是谁的?
他心中惊疑,低头时只觉得脖子一酸,痉,挛的酸,疼仿佛一股热血直窜上他的天灵盖。
白栩言疼得一闭眼,紧皱眉头,但随后,身下的某处又传来一阵陌生的酥,麻,青年的喉,结都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他这是怎么了?
摸索到贴身口袋里闪烁的蓝屏手机,看着自家大哥白祈年的名字,白栩言喘了口气,平顺了下呼吸接通了电话。
“哥……”
刚一开口,他才发觉自己的喉咙沙哑得不行,连口腔里都润不出唾,液。
白祈年的声音裹挟着怒意从听筒里传出:“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你不知道爷爷今晚请了柏家人来吗?!”
“你这样简直就是在打柏家人的脸!不知所谓!”
白栩言张了张嘴,想解释下自己的突发状况,但一想到白祈年和爷爷今晚宴请的柏家夫妇,心里就涌现出了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