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不见的背后,天青色追随着他的步伐,甚至比他还要快。即将拐入小巷时,截住了对方。
钟筠舟看着挡在身前的高大身影,摆出一张不耐烦的表情,讨厌写满了整张脸,是不加掩饰的厌烦。
可还不等他说出些难听的话,手腕被拉住,一股大力不容拒绝地带着他,向相反的方向而去。
学子太多,钟筠舟担心被他们看到丢了面子,便没有大吵大闹,忍耐着脾气,任由晏廷文拽着自己离开。
他以为他是要带自己去坐马车,毕竟天色已晚,该回世子府了。
结果走了许久,连个马车影子都没看见,甚至逐玉奔月都没出现过。
“你要带我去哪儿?晏廷文!”出了国子监的路,他终于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声誉,同时走得脚不舒服,就开口质问了。
天青色的背影没有改变,他像没有听见钟筠舟的话一般,固执向前,不知道要去往何方。
钟筠舟扭动着手腕,用晏廷文最在意的事情来刺激他:“你的规矩呢?成王是这么教你的,让你拉着我在街上疾行、乱走?”
“晏廷文,你到底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忽地前头的人停了下来,由于太过突然,钟筠舟刹不住脚,“砰”地撞在他背上,一团怒火窜上了天。
“晏廷文!你太过分了!”
“哎呦,钟少爷!”
热络的男子话音生生掐灭了他刚烧起来的怒火,钟筠舟呆呆寻过去,看见张不算陌生的脸。
“少爷怎么才来?等您许久了。”
是兽场的管家,他一身灰色长袍,眯眼笑着迎上来,背后伫立着那再熟悉不过的兽场招牌。
“这……”钟筠舟懵了,无从得知现下是什么情况的他只能转头看向那个把自己带过来的人。
这时晏廷文放开了他的手,向管家颔首:“稍迟了一些,都备好了吗?”
显然他二人是约定了什么,管家立刻反应过来,殷勤点点头:“自然自然,要不是有世子安排,还真难把它们弄进城。”
钟筠舟回过味来,抓住话中的重点:“安排什么了?”
“诶,少爷还不知道吗?”管家奇怪地看他,眼神瞟到晏廷文面上,琢磨着,没有第一时间开口。
看他们打哑谜似的,就把自己蒙在鼓里,钟筠舟急了,不高兴的很:“快说!”
管家抖了抖:“才不久前世、世子给小人递消息,让小人把今日刚到的猛兽送进城,说是晚饭前会和少爷一起来看。”
兽场有二,城内一家,城外一家,两家都是一个东家。只是城内的兽场都是些小兽,没多大威胁,用来给大家图个乐。
城外的兽场就完全不同了,关着的都是放出来可以咬死人的猛兽,寻常罕见,专供贵家子弟寻新鲜所用。
城门看守森严,绝不允猛兽入内,这是不能动摇的绝对规矩。
可现在这个管家居然说晏廷文偷偷给他行了方便,把城外的猛兽运到了城内。
这简直……天方夜谭!
钟筠舟的三观都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表情逐渐呆板,直到身旁突然有人开口。
“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末了,唇瓣抿动,“不是想看?”
钟筠舟看向他,很慢地眨了下眼:“啊?”
走进兽场,他们被管家神秘兮兮地引到个房间前,他笑着说:“就在里面了,世子和少爷可以进去一观。”
晏廷文上前推门,吱嘎一声,屋内传来猛兽独有的燥动声。钟筠舟才起的兴奋好奇被与生俱来的恐惧所逼退,他脚步迟疑了些,却不想被晏廷文看出,挪蹭着脚步跟在他身后。
房门关上,屋内昏黄的灯光照亮占据屋子一半的铁笼,笼子大半被灰布罩着,里面的猛兽看不见他们,同样,他们也是。
未知总是令人着迷,但同时伴随着危险,足以叫人毛骨悚然。
刻在骨子里的戒备绊住了钟筠舟的脚步,不敢轻易再靠近。纵使有笼子拦着,可他的心狂跳不止,如此近距离,实在是太刺激了。
反观晏廷文表现得一如从前,与在世子府无异,一步步走近笼子。
“嗷呜!”
一声猛兽的吼叫席卷,整间屋子都仿佛为之颤了颤,钟筠舟心脏窜至嗓子眼,看见晏廷文就站在笼子前,还伸出了手,下意识就喊道:“晏廷文,你小心点。”
晏廷文的手仅仅停顿瞬息,便捏着灰布一角慢慢用力下拉。灰布如同流水般淌下,烛火摇曳了下,明灭中牢笼的形状彻底跃入眼底。
“吼!!!”
一张猩红血色的大嘴包裹着獠牙扑来,刺耳的吼叫声中掺着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直冲晏廷文的面门,像是要用那染血的獠牙咬掉他的脑袋。
“晏哥哥!”
钟筠舟的大脑停止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