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冷冷道:“哪里荒唐?我的夫君,睿安王殿下生前全做到了。”
朝熙帝语塞,片刻后道:“岂能将朕与睿安相提并论?”
姜璃怔怔望着帐子上绣着的鸾凤和鸣图样,落寞低语:“在我心中,王爷对我的情义远胜皇上。我待王爷一贯娇蛮任性,不如待皇上温柔和顺,如今还有愧于心,王爷不曾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反而皇上总是求全责备……皇上,我对你一无所求,是你待我太苛刻了。”
朝熙帝并没有因她的话动容。在皇权面前,从来没有真正的道理可言。但他也知道此时此刻若再没有半分表示,想要姜璃继续尽心服侍就难了。
正如姜璃所说,她一无所求,朝熙帝在她身上使的手段通通铩羽而归。若用上强硬手段相胁,一来不占理,二来以姜璃的烈性,能不能有用还是两说,还再无回旋的余地。
对姜家堂妹的厌恶,还是姜璃第一次切切实实的向他提出不满。
朝熙帝淡声道:“你待如何?难道真的要朕祭天祀地,迎尔为皇后?”
“妾怎敢有此妄念?”姜璃握住他的手,嗓音转柔,可怜巴巴道,“只是我夫君乃世袭罔替的超品亲王,按律,我亦可受封超品王妃,求皇上成全。”
大邺朝的王公大臣达到一定品级可以为家中女眷请封诰命。有了诰命的女眷可以享受种种特权。姜璃本是王爵中的一品亲王妃,遇到后宫妃嫔,只有贵妃以上的妃嫔能让她行礼。若为超品王妃,在后宫则只需对太后、皇后行礼。
姜璃争这个超品王妃的诰命,针对的仅是她的堂妹,她以前并无这个忌讳,便是对着不是很上得台面的曹贵妃行礼也从不失礼。虽然曹贵妃也没有让她完整行过一个礼,但足以说明她不介意这个。姜璃唯独不容她的堂妹爬到她头上,除非她的堂妹当上皇后。
朝熙帝沉吟。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超品王妃的品级原就是她该得的。宕延至今是因为女眷的诰命一般由家中男人上折子请封,礼部审批没问题后呈给皇上作最终决定。而睿安的封号是安王死后所得,继承爵位的陆璀又年纪小,无人为姜璃请封。当然,她可以陆璀的名义上折子为自己请封,但之前伤心过度没顾得上,后来因不在意忘了。直到姜珊的消息传来,姜璃才想起这件可以提升品级的事。
朝熙帝终是道:“可。”顿了顿,“你闹如此大的脾气,只为求得一个本属于你的诰命?”
姜璃抿唇一笑,得偿所愿后一扫方才的委屈脆弱,眼里尽是得意骄纵:“我是长姐,姜珊这辈子都只能对我屈膝行礼。”
朝熙帝对她的变脸功力没有一丝惊讶,摇头:“孩子脾气,有失稳重。”他更想说的是“没出息”。她明明有条件、有能力争取更高的位置与权力,却没有进取之心,反而执着于这种毫无意义的意气之争。若她做了皇贵妃,如何对待成为妃嫔的堂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但冷酷刻薄如朝熙帝,也不想在这个时候继续刺激姜璃。好不容易哄好了,万一又将她惹恼了,朝熙帝不怀疑她敢折腾到迫使他到外面睡。春宵夜短,他明日还得回宫,何必呢?
姜璃好心情地捏着朝熙帝的手指把玩,突然按住食指,一口含住,舌尖舔舐,水眸上睨,媚眼如丝:“表哥,春宵一刻值千金,你要在我的帐子里一直疾言厉色地训示我吗?我好害怕……”
朝熙帝喉咙一紧。一对男女,在绣着鸾凤和鸣图样的帐子里,在昏黄暧.昧的烛光下裸.裎相对,委实不适合开展严肃的对话。
但一开始故意挑事的人是姜璃,小嘴叭叭说了一通,把道理占尽的是她,诡计得逞后又开始挑拨人的也是她。朝熙帝被她绕了一圈,对她的要求松了口,继续她训不是,不训也不是。面无表情静默了片刻,他俯下.身,选择用另一种方式“训示”她……
次日醒来的姜璃肩颈全是一片斑驳的咬痕,她对着铜镜欲哭无泪,还得安慰近身侍候时看到这一片“惨况”立刻红了眼哆哆嗦嗦说“娘娘受苦”的荣真荣宜。
姜璃心里第无数次腹诽朝熙帝这个狗皇帝,还义正词严说她“孩子脾气”呢,他那只有针眼大的心胸,被她咬了一口,数十倍的还给她。
这日稍晚时分,姜璃还收到一张有趣的帖子。帖子是慧妃送来的,问候了她的近况,邀她入宫相聚。
说起来,自姜璃与朝熙帝定下三月之约后,她久未回睿安王府——这倒是不妨碍,毕竟她是寡妇之身,守着夫丧,深居简出甚至闭门谢客都是应有之义。连久未进宫向姜太后请安也并没有引起多少关注。毕竟睿安王活着时,夫荣妻贵,她是当今的亲弟媳,一等一尊贵的皇室诰命女眷,睿安王去世后,她看似地位更高,实质已成了老黄历。她被姜太后接进宫里休养还引来于礼不合的闲言碎语,出了宫才是回归正轨。
而姜璃与慧妃的交情不错,却远不到无话不谈的闺中密友的程度。更多是她欣赏慧妃的性情和念及小时候慧妃对她的照顾之情,而慧妃则出于各种理由不着痕迹地奉承着她。慧妃也是睿安王去后,后宫中少有的没有对她改变态度的妃嫔之一。
姜璃“啧”了一声,有些疑惑慧妃知道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