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刚端起一杯颜色艳丽的鸡尾酒,还没来得及品尝,就被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
“我是霍奇森家族的迈克尔。如果您可以赏脸与我共舞一支的话,我会不胜荣幸。” 那人身体前倾,右手掌心向上伸出,正抬着那张因酒精而微微泛红的脸,期待地看向伊桑。
伊桑的目光掠过那人,又扫了一眼裙摆翻飞的舞池,心中涌起一丝不耐。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礼貌性地搭上了他的手。
“伊桑。” 他迅速而短暂地介绍了自己,声音淹没在鼎沸的人声与乐曲声中。
“伊桑……” 那位霍奇森先生如获至宝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顺势搂住了伊桑的腰,在下一个节拍时带着他旋转着进入了舞池。
音乐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四周都是旋转的人影和闪烁的衣香鬓影。霍奇森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连珠炮般地发问:“您是哪位大人的私生子吗?” 这个问题显然只是个引子,他根本没等伊桑回答,便立刻转向了下一个他更关心的问题:“所以说您是Omega还是Beta?”
这个人话有点密。伊桑听着音乐,笨拙地跟着霍奇森的步子在舞池里横冲直撞。他现在觉得自己像是瓷器店里的公牛。
“没有别的意思。” 霍奇森搂着伊桑腰的手又紧了几分,“只是想问一下您可以不可以和我结婚。”
“啊?” 伊桑一下分心,脚下更乱,狠狠踩了霍奇森两脚,力道大得让对方闷哼了一声。
霍奇森不以为意,继续牵着伊桑的手在舞池里跳舞。“我的Alpha父亲快死了,我要赶紧结婚,就可以多分一分遗产,在家族信托里多拿一份份额。”
“您是个没有姓氏的私生子,这反而是好事。我们的婚礼会简单得多,没有任何阻力。届时,您就是霍奇森家的人了,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吗?”
霍奇森的声音在喧闹中显得格外清晰,他继续滔滔不绝地开出自己的条件:“您是Omega最好,Beta也可以,我不挑剔。”
“我不在乎这些,因为我很喜欢你。” 霍奇森做了总结陈词。
伊桑震惊消失的时候,愤怒还没来得及酝酿成型,但荒谬感已经先一步涌了上来。让他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带着冰冷意味的轻笑。
“谢谢。” 伊桑带着笑礼貌道谢,“但是我不喜欢你。” 乐曲到了尾声,伊桑借着最后一个旋转的力道,巧妙地拉着霍奇森,向着舞池边缘靠去,试图摆脱这个令人窒息的求婚者。
霍奇森被他的笑容震了一下,继续试图挽回,“可是我姓霍奇森!虽然我不能继承爵位,但是你可以拥有这个姓氏!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
伊桑几乎要哈哈大笑起来了,这也太荒唐了。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而带着强烈压迫感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霍奇森家的,你似乎对我的人很感兴趣?” 那个“我的”字眼,被主人刻意加重。
霍奇森打了个激灵,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他转过头,当看清来人时,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殿、殿下……”
伊桑也闻声回头。凯泽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正毫不掩饰地散发着寒意,目光如实质般落在霍奇森搂着伊桑腰间的手上。
气氛瞬间凝固。
凯泽没有理会抖如筛糠的霍奇森,而是向前一步,目光转向伊桑,原本冰冷的眼神在触及伊桑时,似乎融化了一丝,他朝伊桑伸出了手,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强势:“过来。”
伊桑看着那只手,有那么一瞬间的迟疑。他能感觉到周围无数道目光,如同探照灯般聚焦在他们身上,带着探究、好奇、甚至嫉妒。
然而,最终,在周围无数道明里暗里探究的目光下,伊桑深吸一口气,还是将手搭在了凯泽的掌心。
凯泽顺势一带,伊桑便跌入一个带着熟悉冷香的怀抱。与霍奇森那种轻浮的搂抱不同,凯泽的臂膀坚实有力,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道将他完全圈固住,仿佛在宣告着某种主权。
霍奇森看着眼前这一幕,嘴巴张了张,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凯泽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我想,” 霍奇森艰难地吞了口唾沫,试图维持着贵族的体面,“您带走了我的舞伴。”
“你的舞伴?” 凯泽嗤笑一声,搂着伊桑的手臂又紧了几分,他低下头,鼻尖几乎蹭着伊桑的耳廓,“我很伤心,我以为我会是你唯一的舞伴。” 那声音低沉而暧昧,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委屈。
然后,凯泽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如出鞘的刀锋般射向霍奇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清晰而带着绝对的权威,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戾,宣告道:“伊桑……是我的情人。”
周围的目光瞬间变得更加复杂和炽热。但凯泽几乎完全将伊桑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将他与那些窥探的视线隔离开来。
伊桑带着凯泽旋转了几圈,远离霍奇森和窥视的人,这才松了口气。
“你冲他笑。” 凯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
“看来我不能让你离开我的视线一分钟。” 凯泽带着点无奈的声音在伊桑头顶响起。“就算是不知道你的姓氏和第二性别,你的魅力也让人心碎。”
伊桑尚未退却的荒谬感又涌了上来,但这一次,却夹杂着一丝异样的、让他心慌意乱的情绪:“那如果我说我是S级的Omega,那岂不是会变成全场最受欢迎的人?”
他想到了桌上的那张体检报告。
凯泽低头和他对视一眼,说道:“你已经是了。”
已经是什么?S级Omega还是全场最受欢迎的人?
“你喜欢舞会是吗?” 凯泽忽然问道,指尖无意识地在伊桑的腰侧打着圈,“你很少笑,但今晚已经笑了好几次了。”
“凯泽,” 伊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头,用还带着笑意的眼神注视着他,问道:“我们不是朋友吗?”
最少在游隼号上,凯泽是这么定义两人之间的关系的。而这句话,在此时几乎是一个责怪了。凯泽怎么可以擅作主张,在众人面前宣告伊桑是他的情人呢?
“朋友?” 凯泽低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而后紧紧攥着伊桑的手腕离开了舞池,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伊桑的骨头。他一言不发地去吧台拿了两杯颜色深沉的烈酒,然后拉着伊桑,近乎粗暴地将他带到了空无一人的露台。
深秋的夜风吹散了宴会厅的喧嚣,也吹乱了凯泽额前的金发。他松开伊桑的手腕,猛地灌了一大口酒,然后背对着伊桑,肩膀微微起伏,沉默了下来。那短暂的沉默,与其说是情绪的酝酿,不如说更像某种……演算的停顿。
“我有很多朋友,伊桑。” 过了一会,凯泽终于转过头来,他背靠着露台上的冰冷矮墙,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在月光下,却燃烧着两簇幽暗的火焰,死死地盯着伊桑。
“你不是我的朋友,也不会是我的朋友。” 凯泽一步步向伊桑走近,那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