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死寂刚刚笼罩,聂怀桑的惨嚎声便无比“精准”地爆发出来:“曦臣哥!”
他抱着腿,叫得撕心裂肺,仿佛下一刻就要撒手人寰,“曦臣哥!快来!快帮我看看!我这条腿……我这条腿是不是被那贼人斩断了?!你快摸摸,它还在不在我身上啊曦臣哥!”
温蓁无声地向后挪开几步。
蓝曦臣揉了揉眉心,带着一丝无奈快步上前,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极其仔细地按压、探查着聂怀桑“受伤”的小腿。片刻后,他温声道:“怀桑,冷静些。你的腿完好无损。只是被剑锋擦破了一层油皮,失血看似吓人,实则无碍筋骨。”
“破……破了?!”聂怀桑猛地瞪大了双眼,仿佛听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消息,声音抖得不成调,“擦破了?!破了怎么能不害怕?曦臣哥你不知道,我这腿平时金贵着呢,一点磕碰都受不了!那剑……那剑有没有透过去啊?!你快说啊!”
身体还配合着在血水里又滚了一圈,沾满泥浆。
蓝曦臣看着他这副过分夸张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了然与疲惫,但终究是多年情分,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青瓷小瓶,塞进聂怀桑沾满泥血的手中:“止血镇痛的药粉,安心。”
聂怀桑如获至宝,抖着手拧开瓶塞,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药粉倒在小小的创口上,一边倒还一边喋喋不休地抱怨:“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好端端地被那姓苏的瘟神抓来这鬼地方,他都自顾不暇要逃命了,临了还非发疯刺我一剑泄愤!对付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废人,他直接推开不就完了?用得着动刀动枪、吓死个人么……”
蓝曦臣不再理他,站起身,目光复杂地投向另一端的金光瑶。
金光瑶靠在冰冷的墙角,面无人色,断腕处的剧痛让他身体不断痉挛,额角的冷汗混合着血水、泥浆流淌下来,狼狈不堪。他微微抬起沉重的眼皮,目光穿过散乱在眼前的湿发,直直撞入蓝曦臣的视线里。
那双曾盛满算计与温情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生理性痛楚溢出的水光,没有任何言语,却比千言万语更能刺入人心。
蓝曦臣的呼吸微微停滞。他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久到连庙外瓢泼的雨声都似乎微弱下去。最终,仿佛经历了一场激烈的天人交战,他喟然一叹,再次从袖中取出伤药瓷瓶……
温蓁与魏无羡一同蹲在温宁身边。温宁胸口那个恐怖的空洞毫无掩饰地展露着,他瘫在江澄和金凌身旁,身体呈现出极其诡异的扭曲姿态。魏无羡小心翼翼地将温宁放平在地,盯着那个狰狞的窟窿,愁眉苦脸:“这下可难办了……这得拿什么东西才能堵上?”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身上,仿佛在寻找合适的“填充物”。
温宁的声音虚弱而茫然:“公子……我……是不是……快要散了?”
魏无羡立刻摇头,斩钉截铁道:“不严重!反正你又不靠心肝脾胃活命。只是……”他顿了顿,表情古怪,“这洞实在太大,看起来有点……嗯,有碍观瞻。”
温蓁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用力拍了他胳膊一下:“大师兄!你能不能别大喘气!吓死人不偿命啊!”
温宁倒是想得开,断断续续地说:“不……不要紧……好看难看……也无所谓……”
空气一片沉闷。江澄紧抿着唇,脸色铁青,眼神复杂地落在地上的温宁身上,沉默得像一块千年寒冰。金凌双眼红肿,泪痕未干,看着温宁胸口的黑洞,想说什么,却嗫嚅着几次开不了口。
温蓁转向他俩,语气放柔:“江师兄,阿凌,你们……没伤着吧?”
江澄猛地别开脸,生硬地挤出一个字:“没!”
金凌却抬起泪眼,带着巨大的困惑开口问道:“蓁姨……照理说,你不是应该喊我舅舅……‘二师兄’才对吗?”
温蓁被问得一愣“这个……说来话长啊。”
江澄却已冷冷地转过头,紧盯着她,“说来听听。长话短说。”
温蓁的目光扫过满地狼藉——破碎的尸块、泼洒的血浆、残破的神像……再对上金凌那双纯净却固执的眼睛,最终叹了口气,指了指四周人间炼狱般的景象:“现在?这修罗场似的血淋淋的地儿,聊那些师兄师妹的陈年旧事?合适吗?等咱们能囫囵个儿走出这鬼门关,姨姨再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温宁的生死与身份似乎暂时被搁置了。
就在众人紧绷的神经因这片刻言语而有所松懈时,金凌带着哭腔的尖叫声陡然撕裂空气:“小叔叔——!!!天啊!!!”
江澄和温蓁的心脏同时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猛地扭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