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空间震荡音波如同末日号角!周围层层叠叠扑来的鬼影,如同被投入无形的巨大熔炉,刹那间崩解、湮灭、化为最原始的浑浊烟尘,连哀嚎都未能散尽!
就在毁灭性能量即将吞噬两人的瞬间——
一道皎洁如月的结界骤然升起!将温蓁和剧烈脱力几欲瘫倒的蓝曦臣牢牢护在中心!
视野瞬间被吞噬!
刺眼的强光!紧随而来的是令人作呕的空间扭曲感!仿佛五脏六腑都被拧成一团!
意识回归。
冰冷的夜风带着泥土和草木的微腥灌入肺腑。
强光散去,眼前是……
残破的、覆盖着衰草的土墙。倾倒的石碑。门楣上剥落的彩漆。
村口那座寂寥冷清的土地庙,孤零零地伫立在荒野深沉的夜色里,与记忆中的轮廓严丝合缝。只有门前几根未燃尽的残香,散发着微弱而惨淡的余味。
温蓁重重吸了一口久违的新鲜带着泥土腥气和香灰味的空气,却剧烈呛咳起来,肺部火辣辣的疼。她低头看去,自己一身华服早已变得灰扑扑、皱巴巴,沾满了灰尘、碎木屑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散发着霉味的浊气。十指指甲开裂,手掌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汗水和泥土混在一起。
狼狈不堪。
另一边,蓝曦臣也落在一旁不远。月光如水,柔和地落在他身上。他的发丝纹丝未乱,依旧如同精心梳理过一般,柔顺地垂落肩头。广袖云纹的衣袍虽然也蒙上了一层薄灰,却没有丝毫破损皱褶。他只是脸色有些微的苍白,呼吸略快,眉宇间带着一丝锐意未散的冷冽。
对比如此惨烈!温蓁心头那点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感吞没,她扯了扯嘴角,声音嘶哑地低声嘟囔:“蓝涣……你这‘收拾利落’的本事……简直是祖师爷赏饭吃……”
话音未落——
“呃啊——!!!”
一声更加凄厉、更加怨毒、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憎恨的尖啸刺破夜空!
就在离他们不足十步的地面上,朔月依旧牢牢地将一身残破猩红嫁衣的鬼新娘钉在冰冷坚硬的土地上!仙剑的光芒如同冰冷的枷锁,缠绕着她的魂体,每一次挣扎都激起更剧烈的蓝光闪烁,灼烧得她身上黑气嗤嗤作响。
这尖啸不再是幻境中那种空洞的暴戾,而是带着穿透灵魂的实质痛苦和滔天恨意!
温蓁和蓝曦臣的目光同时聚焦过去,两人的瞳孔深处都映出同一个冰冷的念头:
这怨鬼……这以人身进入幻境、搅动起这场腥风血雨的存在……似乎……才是唯一真实的“锚点”。李家枉死之谜,土地庙异香之邪,或许都纠缠在它这扭曲的魂体之中!
冰冷的夜风吹散了土地庙的残香气息,却也吹不散蓝曦臣心头那份沉沉的后怕。他低头看着温蓁灰头土脸、衣袍凌乱却依旧明亮的眼睛,薄唇紧抿,半晌才逸出一声几乎带着点颤音的叹息:“下次……切莫再如此不顾一切了。”
在幻境中悍然破门的身影,至今想来仍让他心尖抽紧。
温蓁却仰脸一笑,颊边蹭着的一点灰污也掩不住那份近乎天真的信赖:“那不是知道身后有你嘛。”
蓝曦臣呼吸几不可察地窒了一瞬。月光如水,清晰地映着他挺拔的身影在那一刻,如被最轻微的霜雪拂过,竟有微不可察的僵硬凝固——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光影的错觉。若非温蓁的目光正灼灼地落在他脸上,捕捉着每一缕细微的变化,定会错过这短暂的失态。
“对,”蓝曦臣的声音很快恢复了惯常的温润沉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仿佛那瞬间的波澜从未发生,“你身后……总有我。”
他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复杂情绪,动作利落地将地上兀自被朔月钉住、尖叫挣扎的鬼新娘连同朔月一同封印入一只深紫色的封恶乾坤袋中。袋子表面符文流转,瞬间隔绝了那凄厉的啸叫。他将袋子系在腰间,动作流畅自然地向温蓁伸出手,“归期已至,该回去了。”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悬在空中,像一道连接现实的绳索。
“知道了。”温蓁轻快应道,自然地伸手挽住他的手臂,借力站稳了些。刚迈出一步,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响了两声,她立刻皱起鼻子,带着点劫后余生的撒娇意味:“饿死了!回去非得让李老爷摆一桌最丰盛的宵夜犒劳犒劳不可!”
蓝曦臣脚步微顿,侧目瞥她,带着点无奈地提醒:“阿蓁,姑苏蓝氏……”
“——过午不食嘛!知道了知道了!”温蓁抢白道,眼睛却亮晶晶地闪着狡黠的光,“你以前不是说过嘛,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况现在都过了几个时辰了?我不管,我今晚就要吃烧鹅!烤得皮脆肉嫩那种!”
蓝曦臣看着她灰扑扑却神采奕奕的脸,那点坚持终是化作一声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叹:“罢了……随你吧。”
“耶!就知道你最好!”温蓁瞬间眉开眼笑。
他们带回的两口黑棺被安置在前厅,昏黄的烛光下更显沉重阴郁。棺木通体如墨,表面竟被打磨得异常光滑,触手冰凉。更触目惊心的是棺身四周密密麻麻贴满了厚实的、以灵砂精心绘制的符篆!每一道朱砂纹路都流淌着精纯的灵力,如同一个巨大的封魔囚笼,散发着强大的、令人心悸的威慑!也正是这强大的封禁之力,才使得那满宅邪祟无“鬼”敢靠近那间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