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是在仲夏绽放,如今花期却提前了一个月。
甚是新奇。
赵於云也有一瞬间的错愕。
她的眸中流露出了欣喜之色,“白玉芙蓉,价值连城,你有心了。”
柔嘉公主娇声娇气,“祖母,儿臣对您一片真心,不会学旁人油嘴滑舌,只会做些笨拙的事情。”
赵於云被她说的心花怒放,一向冷淡的妇人,竟破天荒的笑了出来。
柔嘉公主更觉得意,她请来了秀阳的花匠,耗时半年培植而成。搭进去的八千两黄金,也算没有白费。
*
回想白日种种,水归宁只觉,深宫波澜诡谲,万事小心为妙。
与此同时,其余人即便再瞧不起水归宁,也不由对她多了两分忌惮。
十五岁的少女,一身淡色素裳,与以往一样,默默的一人,不理会旁人冷眼。
那群官家小姐,骨子里藏着一股傲慢。恨人有笑人无,争风吃醋,彼此暗中较劲。
身着锦绣衣裳,一个个的笑面蛇心。
水归宁识相,不去她们跟前凑热闹。
紧闭的门被人“砰”的一脚踹开。
动静可谓粗暴,水归宁的心脏生疼,她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不用看也知道。
是叶梵儿。
水归宁的五官秀丽,身姿清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山野泉边的无名花。
花朵如米小,比不上明媚光耀的牡丹,却自有一片天地,无声浸在朦胧的柔光里。
叶梵儿见她这副与世无争的恬淡模样,心中的怨气便不打一处来。
“呦,”叶梵儿挑眉,“七妹妹,今日你还没嫌丢人吗?为了讨得太后欢心,钻研旁门左道,差一点儿丢了性命。”
水归宁也暗暗庆幸,自己的运气极好。“梵儿表姐,你误会我了。”
入宫以来,叶梵儿没少受方成璁的气,心情差得厉害。
柿子挑软的捏,叶梵儿索性将怒火一并发泄在自己身上。
叶梵儿却笑她不自量力,“可惜喽,七妹妹未免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别人。”
水归宁沉默,却见叶梵儿笑得开怀。
“有成璁在的地方,旁人怎么会注意到你?”
饶是水归宁善于隐忍,一贯温柔的面色也隐隐难堪了几分。
屈辱的滋味,堵在了胸口。
叶梵儿说的是事实。
方成璁犹如天边明月,皎洁无瑕,是盛京儿郎的梦中仙子,更是无数贵女嫉妒却又想成为的人。
水归宁的确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了那位尊贵的太后娘娘身上。
她想,哪怕能赢得太后娘娘的一丝青睐,自己在方家的地位,也会随之抬高几分。
仅靠郦姨娘,是万万不行的。若是大夫人一个不顺眼,便会将她许给哪家纨绔,届时,等待她的,是无尽的苦海。
水归宁必须为自己谋生路。
她被选入宫中,为太后抄经念佛,日子虽清苦,却未尝不是上天给的改命机会。
少女面色隐忍,叶梵儿却丝毫不觉得有多冒犯。
这位庶表妹,是乡野荒山走出来的。
她的生母,只是一个卑贱的妾室,背后无权无势,一辈子也不能像方氏兄妹,堂堂正正的受人敬重。
“梵儿表姐,你果真误会我了,你聪慧玲珑,我哪能比得上你一根手指头?”水归宁偏过脑袋,淡笑的看向了她。
叶梵儿闻言一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说。
水归宁依旧是那副淡笑的神态,“旁人不清楚,我与表姐相处,虽是寥寥数日,却被表姐的才华所折服。”
叶梵儿难得好脾气,听她继续说下去。
“外人都道,大姐姐蕙质兰心。我却以为,表姐与大姐姐是不分伯仲。”
叶梵儿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态,她也觉得,自己丝毫不逊于方成璁。
只是,盛京的人,为什么都只喜欢方成璁呢?
水归宁的唇边绽开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今日我特意出丑,不过是为了抛砖引玉,谁承想,被旁人抢了风头。”
“哼!算你识相。”叶梵儿撇了撇嘴,水归宁的话不错,她就只配给自己当绿叶。
水归宁的眸底,极快的闪过了一丝暗芒。
她当然清楚,叶梵儿看不惯方成璁。入宫第一日,两人争抢寝房,只是一个导火索。
苦的却是水归宁一人。
叶梵儿被其余人嫌弃,无人愿意与她共处一室。
水归宁就成了那个“倒霉鬼”。
两人之间,始终会撕破表姐妹这层虚伪的外衣。
那夜,水归宁讥笑,捡起扔在地上的被褥。
她轻轻拍去浮灰,嘴角勾起一个轻微的弧度,这就是盛京贵女所谓的——体面端雅。
既然两人扯不下脸皮,那么,便由她在后背添一丝力。
水归宁按捺心中的怨气,她轻声叹息,“当下,表姐只是需要一个展示的机会。”
这话,如蜻蜓点水。
水归宁的嗓音缓缓,如同湖面轻拂而过的微风,带有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
叶梵儿争强好胜,绝不甘心被方成璁比下去。
她们斗得越狠,这场戏才算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