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化苑是大姚皇宫的后花园。
若是天子妃嫔和公主皇子心绪烦闷,可来此赏景。苑内有一面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湖内种有重瓣莲,待盛夏之际,莲白叶绿,白鸟展翅。
初春之际,湖畔的杨柳只剩下细长的枝条,只剩青松苍苍。
姜映真却发现,紫罗发间别了一把泛黄的银梳篦,绿珠手腕带了一枚玉镯。
两者虽不是什么稀奇物件,但却绝非刚入宫的小宫女该有的饰品。
紫罗抬眼,便见少女淡淡地注视自己,一双冷淡的眼睛如同不见底的深渊。
她压下心中的疑惑,笑问,“薛宫女,那日我和绿珠两人性子胆大,偶然闯入了宣华苑,瞧见宣华池的锦鲤生得胖乎乎,咕嘟咕嘟在水中吐泡泡。。”
姜映真假装没看到,远眺平静的湖面,“这里的确很漂亮。”不远处,几名侍女拥簇一位十岁左右的女童。她生得粉雕玉彻,白净端庄。
瞧她一袭华丽打扮,以及周围人战战兢兢的模样,可见其身份金贵。
紫罗和绿珠相视一笑,“薛宫女,我和绿珠也这样觉得。”
姜映真的视线始终停留在那名女童身上。
她只听到,“主子,太后娘娘那么疼爱你,你不应该惹她生气的。”
女童不服气地噘嘴,丝毫没将侍女的话听进去。
姜映真心中了然,应该是宫里的哪位娇纵公主来宣化苑散心。
“薛宫女,你是岭南人,入了宫一切可还习惯?”绿珠笑着问她。
突然问她这个做什么?
绿珠愤愤道, “那个李弘茹,仗着辈分大,故意欺压我。我好歹是良家子,薛宫女,你说我能咽下这口气吗?”
姜映真嘴角轻勾,她就说两人为何会如此好心,原来是撺掇她的。
紫罗和绿珠死死盯着姜映真,想要一个回复。
“歹人闯入掖庭,金吾卫奉旨缉拿,闲杂人等通通闪开!” 忽地,男人声音阴恻,如同淬了寒冰一般。
宣华苑宫人神色仓惶,纷纷作鸟兽状四散,当下只想赶紧逃离这个危险之地。
霎时间,大姚掖庭宣华苑,只剩下了姜映真和昌平郡主几人。
紫罗和绿珠生性胆怯,待在清苦的尚药局,日子平淡如水惯了,何曾见过这般血雨腥风的惊骇场面?
当下,两人脸色惨白如纸,心脏惴惴作响,双脚一片酥麻,不知该如何应对。
“都别过来,若不然,我杀了她!”男人狼眸如箭,面容狠戾阴郁。
他长臂一挥,掐紧了昌平郡主的脖颈,试图用小郡主的安危来威吓其余人。
与太监尖细的声音不同,男人的声线倒是粗声粗气,刺耳难听。
男人被金吾卫追了一路,明白今日即便化作飞鸟,也无法安全逃离大姚皇宫。他心一横,索性在剩下几人中挑了一个金贵的人物。
昌平郡主的衣容装束,与旁人相比,分明不是同一个层次。
看样子,她应该是一位郡主或是天子册封的昭仪妃嫔。
“郡主......”琥珀心急如焚,侍女小脸皱作了一团,话中染上了哭腔。
这名歹徒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若是敢伤害她家郡主,定会活活扒了他的皮!
昌平郡主毕竟是郡主,即便被人以性命相胁,她也临危不乱,只是冷笑,“大胆,我可是昌平郡主,你这般妄为,难道不怕皇上诛你九族吗?”
太监轻嗤一声,似乎在嘲笑她的天真无邪,“我今日走不出皇宫,若能搭上一位郡主,也算不错。”
昌平郡主一噎,她嘀咕了这位歹徒的胆识。私闯天子掖庭可是死罪,这人抱有死志,若是激怒了他,搞不好便会丢了性命。
束手无策之际,宣华苑内却匆忙闪入了一行人。
“凶徒,你若要苟活,还不快放了郡主?”来人身长高挑,身穿雁翎服,腰系金吾卫铭牌,正是方府嫡长子——方成炀。
方成炀与大姚美人方成璁乃是一母所生,其容貌自是不会差到哪里去。
青年生得剑眉星目,唇瓣薄削,自带不可一世的傲气。
他刚及弱冠,年纪轻轻,便任大姚金吾卫右侯,官衔从六品。
前途无可限量。
“方吾卫,求你.....求你快救救我家郡主。”琥珀眼睛一亮,将俊逸的方成炀看作了救命稻草。
昌平郡主樱唇轻启,不由发出一声痛苦嘤咛。“唔......”
细弱的肩胛被人捏得生疼,钻心锐痛涌上了心尖。
昌平郡主的眼睑笼上了一团水雾。
“郡主,你不说话吗?”太监害怕方成炀,只想赶快逃离这个地方。
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厉声威胁她。
十一岁的昌平郡主觉得,她的骨头好像已经粉碎了。
她柳眉紧皱,额心覆上一层虚汗,强忍剧痛,“听他的,都别过来。”
太监一手紧扣昌平郡主的肩膀,桀桀怪笑,“没听到郡主的话吗?还是说,你们想目睹郡主死于我手中吗?”
十一岁的女童呼吸艰难,脖颈有一双如铁般的手,狠狠地禁锢着她。
昌平郡主身为郡主,金贵之躯,皇叔陛下宠爱她,太后祖母也舍不得她受一丝苦楚。
此时,在宣华苑赏鱼的功夫,她却被一名凶徒掐住了脖颈。
郡主颜面扫地。
想及此,女童俏丽稚嫩的脸颊生了胭脂粉,一股屈辱的意味飞速地漫上她的胸膛。
太监神色凶狠,一手要挟昌平郡主,一步一步地走向宣华苑的门。他有郡主作要挟,其余人无可奈何。
侍女琥珀一双雪白小手紧握成拳,面上爬了三分耻辱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