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半道,一道咕噜声乍然响起,芳枝靠在背上,明显察觉到身下的人僵了一瞬。
发觉那响声是什么,她双手绕过男人的腰肢,覆上他腹间揉了揉,随即小声问道:“夫君,是肚子饿了么?”
发觉女娘的举动,邵明廷耳尖不禁泛起一抹烫意,轻轻点头应着。
芳枝想的也是,他淋着雨一路追来,晚饭定是来不及吃的。
想起晚上那顿饭吃得只剩下些汤汤水水,芳枝有些歉疚地说道:“夫君…我不知道你会找来,就没有计划你的饭菜……待会儿回了屋,我给你煮阳春面,你看成么?”
不等男人应答,芳枝又道:“哦对了,你正饿着肚子,我还是下来自己走……”
说着,她便想从背上蹬下地。
知晓她累了脚,邵明廷哪里肯放她下去,大手托起两腿往上掂了掂,止道:“只是腹饿又不是没力气,你且安心待着,不许再胡蹬了。”
身子悬空之际,芳枝赶忙揽上他的脖间,弱弱地应了一声:“哦。”
本来是想心疼人的,可他既然这样说了,那她也就不客气了,这背上的感觉她还挺喜欢的。
欢喜间,芳枝按着双肩一蹬腿,只听“啵”的一声骤然响起,随即又听她说道:“那就辛苦夫君了!”
知晓女娘方才做了什么,邵明廷虽一声不吭,但一颗心早已被她羞弄得烧了起来,若眼下是白日,定然会叫旁人看见他那如熟透的虾子般的耳根。
缓和片刻,只听他说:“就快走到了,不…不妨事。”
……
姚芳林蹲在门边扇着蚊虫,见到不远处的黑影忙喊道:
“回了!幺姐夫背幺姐回来了!”
闻声,姚家一家子人齐齐朝门口张望过去,看着小夫妻在门口的慌乱模样,瞬时放心不少。
自家阿弟那喊声跟大嗓门儿似的,芳枝赶忙叫邵明廷将自己放了下来,随后牵起他一只手,慢慢挪着步子进了屋。
将幺弟驱回房后,芳枝垂着脑说道:“阿爷,今天是我不好,跟他闹了脾气,还一个人跑了出来,叫您和阿姊担心了……”
小辈之间闹矛盾,姚父本也不愿多说什么,可一张口,便像打开了话匣一般说了起来。
“幺妹,明廷,这夫妻吵架本就是床头闹床尾和的道理,你俩不论是谁做了不对的事,都要及时地说清,莫平添嫌隙。”
“至于生着闷气出走一事,幺妹你可晓得,今日要不是碰巧遇上了熟人载你一程,单凭你那一双脚,走断了都是回不来的!”
“腿走断了是小,人走没了才……”
路上说不准的事太多,见姚父说得愈发急了,邵明廷赶忙上前止道:“阿爷,今日之事我亦有错,若是我能及时察觉…也不怨她会离家来寻您和阿姊说话了。”
“是我的不是。”
争个谁是谁非也没有意义,姚父叹了一口气,摆手道:“你们小夫妻的事,自个儿好生解决,今儿赶路也累了,早些歇下。”
姚父走后,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了。
邵明廷想起事来,突然问道:“小枝,你可是还要找阿姊说话?”
芳枝摇摇头道:“不找呀。”
猜她一时没记起事,邵明廷又提醒道:“先前,你说…要同阿姊一道骂我。”
芳枝反应过来,回道:“那会儿是我在生气呢!生气说的就是气话,我们不是已经和好了么,我都不气了……”
忽地,芳枝发觉不对,皱眉道:“你问起这个了,难道不想和我好了?”
“和好”与“和我好”,这分明就是两种意思。
邵明廷不好当面解释,有些难为情道:“想……”
芳枝心情大好,牵着邵明廷回了之前住过的那间杂房。
将男人按在榻边坐下后,芳枝使唤起了人,“你,把衣裳裤子脱了。”
邵明廷愕然一怔,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置信的话,他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脱衣……”
“小、小枝,我们才…这般是否有些…操之过急……”
芳枝听得一脸糊涂,心道:操什么急?这是怎么得来的?
她要去灶房煮面,顺带将他的湿衣裳烤干些才好穿,很急吗?要论急,也该是他急呀,肚皮都饿得咕咕叫了,可不得急嘛!
扯回思绪,芳枝二话不说向人压去。
看出女娘上前的念头,邵明廷心惊肉跳之际,下意识地闭了眼,随后只听簌簌扒弄声,便觉自己腿间起了凉意。
小枝她竟、竟当真要如此……
事情来得突然,邵明廷显然还没做好准备,被扒下衣衫之际,只觉一颗心颤得厉害。
正扒完衣裳,芳枝便察觉到身前的人好似轻轻打着颤,以为将人冷着了,便好心地扯来了被子,一边裹被一边叮嘱道:“今儿落了雨,晚上定是有些冷的,夫君,你盖好被子可别着凉了。”
见女娘如此体贴备至,邵明廷心一横,好似被自己说动一般睁了眼,“小……”
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听女娘起身说道:“我这就去煮面烤衣裳,吃饱穿暖身子才不会冷!”
见她拾走自己的外衫和裤子掩好门离去,邵明廷微怔,倏然羞愤地裹起被背过了身。
*
插曲一晃而过,日子过得也极快。
自那夜生出了叫人难堪的旖旎心思后,邵明廷深知自己心术愈发不轨了,好在女娘守礼克制,平日里只会“浅尝辄止”般拉拉他的手或是亲亲他的面颊,这才未叫他堕落下去。
日子本该继续安稳度过,可偏生被那金秋花酿冲破了平静,醉得叫人生狂。
九月初始,邵明廷去镇上采买纸墨时,顺道为芳枝置办了几身冬衣。
出成衣店时,正巧遇上前些年一同参考的生员,镇上酒坊少东家陈子邂。
街边相谈一番过往,邵明廷今得知昔日试友,如今已经弃文从商,接下了父辈的衣钵。
告别之际,陈子邂从马车上取了两坛桂花酿以作赠礼,邵明廷推脱不下,终是将酒带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