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刀身泛着森然的寒光,在少年郎惊恐的注视下,笔直的向前刺去。
慕远歌眸底闪过一抹警惕之色,他微微向后倾身,看似险险避开,实则早就算好了距离。
“哎哎哎,我的手!”
少年郎一阵叫喊,可那右手却灵活的一转,仿佛出自他本意一般,又丝滑的折返而上。
慕远歌以手化掌,绕开刀锋,轻轻触及他手腕的穴位,不成想,那少年郎的手臂虽被击打的已经失去知觉,可五只手指却依旧能将刀柄稳稳握住。
少年郎急忙喊道:“麻了麻了,我手都麻了!兄台高抬贵手啊!”
察觉到异样,慕远歌这才注意到他手腕处隐隐露出的一截银线,而那银线的源头便从少年郎身后的楼顶上蜿蜒垂下。
凤倾澄见状,拔刀而出挡在慕远歌身前,与凌厉的剔骨刀摩擦出刺耳的锐鸣。
慕远歌趁机向后悬空一躺,飞脚将桌上的切肉刀斜插踹向屋檐,刀刃利落的削断了银线,一个身着青袍、头戴面具的身影在高处一闪而过。
“站住!”
慕远歌飞跃上房顶,随着那青袍人的行迹一路向东南追去。
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主街被远远甩在身后,追逐的身影一前一后,身法在灵力的加持下逐渐模糊,跑出一里地后,二人相继扎进一处城郊的密林之中。
周围的树林逐渐浓郁,青袍人似乎有意减缓了速度,倏忽间,她身影陡然一刹,猛然转身,脸上的面具画着一副狰狞模样,獠牙外翘,犹如刚从地狱中攀爬而出的恶鬼。
慕远歌跟着驻足,“你特意引来我此处,到底要干什么?”
青袍人以灵力振动声带,发出一道雌雄难辨的声音:“嘻嘻,你今夜扮神,我今夜扮鬼,神当然要来捉鬼喽。”
青袍人缓缓的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腕,十指尖瞬间射出六道银线,银线将周遭的树枝折下,如同千手观音一般挥舞而来,这攻击虽气势汹汹,但似乎并不凌厉。
慕远歌自树枝的空隙中躲闪而过,他反手凝出一道阴阳轮转盘,脚掌发力,踏地而起。
黑与白的光影因旋转而交错,高速运转的阴阳盘如同锋利的闸刀,将触及的银线悉数斩断。
慕远歌飞跃至青袍人头顶之上,四目相对时,青袍人扬起的眼尾处似有泪珠滑过。
呜咽的声音自面具下传来,青袍人痴痴的望着慕远歌,瞬间卸去了所有的力道,慕远歌见状虽有疑惑,却也立刻收手,但残余的阴阳灵力仍是将她脸上的面具一劈两半。
皓月当空,乌云尽散。
皎洁的月光流淌在少女的脸庞上,她轻轻褪去青袍,柔顺的发丝中夹杂着一抹青蓝色滑垂到腰间。
慕远歌错愕道:“你是,雷点?”
这张脸,虽从男儿装变作了女儿样,可那眉眼确是雷点无疑。
凤倾澄飞跃而至,缓缓落在一片树叶之上,“你该唤她,小风铃。”
什么?
慕远歌仔细的辨认着眼前的这张面庞,少女娇嫩的五官逐渐与记忆中那个稚嫩的模样重叠。
当年他于逃荒的难民中救下小风铃时,她不过是个五岁的孩童,天生九阴之体,在短暂一年的相处中,慕远歌传授她灵力修炼的诀窍,并助她凝出第一缕银丝。
那时银丝初凝不过只有寸长,可如今看来,这银丝在她的操纵下,控物控人都轻而易举。
而后他经历云顶之变沉睡十年,又在桃禹蹊过了两年,如今再见,眼前的少女早已女大十八变。
不仅出落的亭亭玉立,一手线控术举世无双,灵力更是深不可测。
小风铃再也抑制不住,她飞奔而来,一下子扑进慕远歌怀中,大哭道:“呜呜……慕哥哥,你终于都想起来了,你不知道,我看见阴阳轮转盘的时候,有多开心!呜呜……”
慕远歌一怔,他的眸底闪过一丝心疼之色,似有千言万语,但话到嘴边,皆化作一道对她脑袋的抚触安慰。
小风铃接着道:“泽先生果然说的没错,在桃禹蹊时,只要我控制那侍从拉响信号,你便很快就能回来了!”
慕远歌的手掌一僵,他的瞳孔轻不可见的微微振动,可内心却如洪流倒灌般波涛汹涌。
过去的记忆如同冰冷的刺刀一般袭来,是了,他那夜亲眼所见,有一道银丝控制着樊彪的侍从放出了信号。
而后,便有漫天雷火从天而降,凄厉的叫喊声犹在耳畔,火浪吞噬的屋舍犹在目前。
原来,那道银丝真真切切的存在过,绝非是他失了神、走了眼!
慕远歌声音中抑制不住的颤抖,“我回来了,代价却是桃禹蹊二十口人丧命,你可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