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不讨喜的是不归得跟他们一起睡,共挤一床。司衡在外,中间睡着祁川,不归在最里侧,祁川要抱它大尾巴,尾巴上的毛总飘到不归脸上,背过身后颈又难逃一劫,迷迷糊糊间雨势渐大,伴着电闪雷鸣三人入了睡。
然,“轰隆”一声。
房顶破了。
瓢泼大雨得如宣泄,对着仰卧的司衡浇了个痛快。而后淹向祁川,睡梦中的祁川正趴粗枝啃食蜜桃,哪知蜜桃突然变成洪流,将他连狐带树冲下瀑布。
院内另一间屋,晏不归倚靠木墙凝视盘腿而坐的钟黎,豆大汗珠打湿鬓发不算,眉还紧锁在一起,为证其不适似的,他忽地吐出口血。睁眼擦拭之际传来巨响,赤足闪至院,司衡他们歇息的屋成了一片废墟。
遭大雨洗涮的木板中蓦然伸出只手,手的主人在内长啸:“师尊——”
师尊强忍笑意,踩上碎屑抱出墙角自责抱膝的不归,再拉上这只手,踢开柱,凉凉道:“建房时喊你把桩打深点你不听,倒了不?不听老人言。”
“师尊~”司衡拽着祁川尾巴,一路拖到屋,委屈巴巴站桌边。
大落汤鸡头上插根长木屑,小落汤鸡顶着一头湿发,落汤狐最惨,偏鼓起的大包在两耳之间。钟黎瞧着三,本泛白的脸憋得发红,伤心事想一遍?他没伤心事,所以“噗嗤”笑出声。
司衡边念诀清理身上脏污边跟着一起笑,祁川趴地撑前爪眯眼:“啊哈哈,啊哈哈......”
真难听。
不归垂下的眸瞥见钟黎沾泥的足,他去够茶盏,司衡倒了递过去。不归珉上口倒到钟黎脚上,用手搓时司衡打趣道:“小师弟早日学会清尘诀就不用如此麻烦了。”
蹲身脚边的小儿没有说话,只专注地洗,小手滑过脚背穿过脚趾,始终冷着张脸。钟黎斥道:“做其事不务其道,偷奸耍滑,罚你二人将图纸工序抄上十遍。事出而无所察觉,心法再抄三遍。”
“是。”
钟黎拎起不归,抱着走向内室,司衡和祁川跟在后面。同挤一张床的不止三了,不归被钟黎搂在怀里,他会拍后背,一下一下,又轻又缓。不归枕着臂,试探着贴近,钟黎感觉到了,遂弯起枕臂的手托着他。
这晚,幼崽真的成了幼崽,他蜷在暖和的胸,紧贴这人,依恋起他的温度,像不曾拥有的朝霞,又似短暂降临的光,赶走了所有阴霾。
钟黎说他是福星,说所有的一切皆非因他而起,他想信,他愿意信,他信钟黎。熟睡的不归无意识地唤出:“师尊。”
身后司衡抱着被角,那头祁川砸吧尾巴尖。外面风雨已停,星辰浩海再覆苍穹,里边烛光陡然一暗,便只余酣睡中的一丝香甜。
三人一狐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时院中已有数人,他们轻手轻脚地搬动碎木,见钟黎同唤声:“长老。”
司衡挠挠头前去帮忙,祁川化作人身,与弟子们齐抬废木。钟黎则牵着不归慢悠悠行去常霁堂,因着早上饭点已过,午间饭点未至,厨房便依钟黎喜好煮了碗清汤面。
钟黎把面分到小碗,里间的人又送来两鸡蛋。蛋稍有些烫手,钟黎习惯性磕在桌上晾着,不归盯蛋思上半晌,似做了很大的决定,赴死般拿起蛋,剥壳咬到嘴里,软弹可口。
不归:......
他难以置信地端详,嘴巴微张的样子逗乐了钟黎,钟黎问他:“烫不烫?”
不归摇摇头,眸中渐渐湿润了。
蛋,很好吃。
昔日争食的孩子把缺口的蛋递到钟黎嘴边,钟黎张大嘴,吃进整颗蛋的同时咬上他指,不归一动不动。钟黎揉揉扎歪的发“团”,将另一个蛋剥壳喂过去。
艳阳斜射在木格窗,窗影摇曳,蛋壳随之忽明忽暗。回程路上,不归趴在肩头望沿途绿荫,在钟黎看不到的地方露出笑。
拜师的清晨,钟黎尚在睡,司衡用指戳醒不归,祁川推被代替不归“逃离”师尊怀抱。
不归未见司衡开口,却听他说:“师尊最喜桃酿,小师弟今日拜师不备其他可不能少了此物。怎么样?要不要跟师兄下山去买?”
去吗?不归略微犹豫起,好一会儿道:“钟黎起床没看到我们会不会担心?”
“不会,”祁川说:“师尊本事很大的,他想找我们随时都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