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凌舟:“拿去卢县的绸缎铺子问下,看看是哪家的料子。”
张五很快带着人又跑了出去。宋凌舟又问了朱崇古几个问题,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便带着人出了客舍。
“你怎么想,”宋凌舟边走边问程宁。刚才程宁看向朱崇古的眼神他注意到了,那是不信任。
“一个说过谎的人的话总归是不怎么可信的。”程宁垂下眼眸,低声说道,“但是关于猪神,我觉得他没撒谎,他可能真的见到了,不然也不会说的那么明白。”
“你们在聊什么?”杜应悔从后面追上二人问道。
“自然在聊案子的线索。”宋凌舟停住脚步,看向了杜应悔说道,“这个案子的死者是不是也中了迷药?”
杜应悔一脸“你怎么知道的模样”。
宋凌舟:“那迷药我查过了,是一种来自西域的迷药。在这卢县,只有一个人有这药。”
杜应悔立时来了精神,“是谁?”
宋凌舟:“群玉楼,素素。”
杜应悔:“好,我这就去查。”
看着杜应悔急匆匆地跑远了,程宁忍不住问道:“你明知道那素素不好对付,为何还让他去?”
宋凌舟:“谁让他,话那么多!”
之前宋凌舟不喜欢杜应悔,是因为厌恶他太过恃才傲物,现在可就不止了,他居然敢说自己豢养娈童,真是不知所谓!这小小的刁难就当是报他不修口德之仇了。
程宁一脸狐疑地问道:“说说呗,杜少卿是怎么惹到你了?”
宋凌舟瞥他一眼,“与你有关?”
程宁:“诶?我这不是关心你么?”
宋凌舟:“不需要!”
程宁:“那大人若是无事了,我就先走了?”
宋凌舟:“不许走。”
“大人,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好伺候?”程宁一脸地无语。
“凌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很不好伺候?”记忆中那个骑在马背上的少年也是一脸无奈地问过自己。
宋凌舟盯着程宁,猛然发现他和那个少年眉眼十分相似。
“阿宁,你可有兄长?”宋凌舟的声音不大,但是听到程宁耳中却如同晴天霹雳一般。
当年他刚知道兄长的死讯,还没来得及悲伤,自己也差点儿被送上了黄泉路。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后,为了生存他只能隐姓埋名。十年了,没人问过他姓甚名谁,也没人问过他是否有过兄长。他也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忘记了父母也忘记了兄长。
可是现在,宋凌舟这一问,瞬间让他全都想起来了。兄长长她几岁,虽然两人很小就分开了,可他们每月都会通信,每次兄长从边疆回来也都会给她带好吃的好玩的。快到年节的时候,她会早早地站在皇城的城墙上,等候他们的队伍从德胜门慢慢出现。兄长则会穿上一身正红的衣衫,以便她能一眼认出他来......
“阿宁?”见程宁呆愣不语,宋凌舟轻声唤道。
“哦,不好意思,一时走神了,你刚才说什么?”反应过来的程宁赶紧解释。
宋凌舟:“我是问,你是否还有兄弟姊妹?”
程宁凄然一笑,“没有,你不知道么?我是个孤儿。”
“抱歉。”宋凌舟没想自己的问题触到了他的伤心处,立时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
“无事。”程宁摇了摇头,按照他以往的个性,定然会趁机与宋凌舟玩闹一番。可是现在,想起了已故的父母兄长,他只觉得胸口似乎堵着一块巨石一般,连呼吸都异常的沉重。
“你,真的没事么?”看着他惨白的脸色,宋凌舟怎么都不信他真的无事。
“无事,”程宁扭头看向宋凌舟,缓缓地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大人,我家中还有事,先告辞了。”
宋凌舟:“等等,我送你,”
“不需要,”程宁此刻心情有些不好,说出口的话也多了分尖锐,“大人,你我什么关系,你要送我呢?”
“我,”宋凌舟想说我们是朋友,可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他也是到了此刻才知道,什么查案,什么管理下属都是他的借口。潜意识里,他其实就是喜欢程宁在自己身边,喜欢他笑着看向自己。
想明白这个点后,宋凌舟终是停住了想追上他的脚步。似乎,再往前一步,便会万劫不复。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风五轻轻推开了山长的房门,“老大人,他们都走了。”
“嗯。”徐山长静静地望着窗外,含糊着应了一句。
风五又道:“我问过阿远了,今日来的那个打更人名唤程宁,此人便是平素与阿远下棋之人。”
徐山长:“哦,原来就是他啊?”徐山长轻轻叹息了一声,“我怎么把他给忘记了,还有他呢......”
风五:“老大人让我去打听他,可是识得此人?”
“嗯,他是适之的孩子,我又怎会认不出?!”想起曾经的得意弟子,徐山长止不住的心痛。
程适之和葛明曾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程适之擅武,兵法谋略一流,葛明擅文,针砭时弊刀刀见骨。他们初入朝堂之时,多少人为其才华惊艳。曾经徐山长以为凭借他们二人定然能清除朝堂污秽,还大周以清明,没想到最后二人却落得个那么个潦倒的下场。一个尸骨无存,一个泯然众人,蜗居在这卢县乡野中荒废光阴。
“您是说,那孩子是适之的孩子?”风五惊道,转念一想又疑惑道,“可是适之的儿子不是早就死了么?那是我亲眼所见,断做不得假啊?”
“不是他的儿子,”徐山长眸光深沉地说道,“是他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