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了,已经画的很好了。”程宁似乎没听懂宋凌舟的讽刺,又或者说他不在意。此刻他心里想着的是,自己都画成这样了,小麦子应该能看懂吧?他走到宋凌舟身侧说道:“劳大人等候了,咱们快走吧。”
他之前不急不忙,如今又一脸赶紧办事,别耽误我回来的模样。这回不止宋凌舟,连张五等一众衙役都黑了脸。
进了大牢,程宁先是四处打量了下,说起来,他也算是替衙门干活的,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衙门,虽然是以嫌犯的身份吧。墙上挂满了各式刑具,但是他仿佛没看到一样,瞥了一眼就又重新低下了头。
嫌犯被羁押入县衙,要么大声喊冤,要么怒骂他们这些当官的。像他这么淡定从容的,宋凌舟还是头一次见,不由地对他多了几分欣赏。此人虽然行事古怪了些,但是尚算懂礼,进退也算是有度。
程宁可不知自己在宋凌舟心中的印象一日之内变了好几次。此刻他正低着头,无聊地数着地上的青砖。
坐在他对面的是卢县的县令大人葛明和宋凌舟。虽然葛县令也没弄明白宋凌舟怎么被发配到他这地界来了。但是消息上毕竟比那些衙役们强了不少。刚听说宋凌舟是定国公家世子之时,他整夜都没睡好。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得罪了这位贵人。可是相处几日后,他也算看明白了。这位世子虽然性子冷了点儿,但却不是计较之人。想明白了这些,他对宋凌舟也少了不少芥蒂。
按理说审案应该是县令之责,可葛县令浸淫官场三十余年,为人处事最是滑溜。他知道这个案子棘手,若是自己亲自审理,一旦除了纰漏恐怕自己也要折进去。但是宋凌舟就不同了,他就算是真的捅了娄子,也有那个定国公的爹和宫里的贵妃娘娘护着。再说了这位世子不是久居此地之人,一旦有了政绩定然是要回大理寺的。所以,他也乐得做个人情,这个大案便交给他全权审理,自己只在一旁旁听。
宋凌舟能猜出县令的想法,不过既然他现在官职低人家一等,便也只能听令。另一方面,如此残忍的杀人手法,对于幕后之人,他也是十分感兴趣。
那幕后之人,会是眼前之人么?宋凌舟盯着眼前的打更人,目光沉沉。
“昨夜子时,有人死在了城北一胡姓人家的猪圈内。经仵作查验,子时左右,你刚好从出事的宅子内出来。对此,你有何解释?”
左右之前也已经确认过他的身份了,宋凌舟干脆绕过那一串冗长的官词,直击关键。
“回大人,身为打更人。走街串巷,报送时辰提醒火情,乃我的分内之事,昨夜也不例外。至于大人说的子时,我记得不错的话,那时正好大雨。许是我刚好在那户人家的房檐下躲雨,被误认了也说不定。”
宋凌舟:“你可曾见到有其他人出现在凶案现场?”
程宁:“回大人,不曾。”
宋凌舟:“那你昨晚可曾听到有何声响?”
程宁摇了摇头,“回大人,昨夜风大雨大,小人被淋得够呛,并未留意其他。”
宋凌舟:“是么?可是那猪圈距离外门甚近。一个人就算是酒醉,被猪啃食应也会痛醒喊叫。离得那么近,你当真什么也没听到么?”
程宁:“嗯,小人并未听到。我在那户人家躲雨时间不长,许是刚好错过了。”
宋凌舟轻笑,“那可真是巧了。那为何本官今日去寻你,你却假装不是本人呢?”
程宁:“小人看到这么多官兵,一时吓到了,适才说了蠢话,还望大人体谅。”
程宁的回答可谓滴水不漏,可是宋凌舟的直觉告诉他,远没这么简单。
“如果,我不体谅呢?” 宋凌舟此话一出,不仅程宁,连葛县令都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虽然相处时日不长,葛县令也大概清楚定国公世子是个守礼之人。可他这话说得可着实是任性了一些。
程宁也是一怔,自养父死后,他便独自一人生活。这些年来,他没少遇到麻烦,但是都被他轻松化解了,靠得便是机灵的脑袋瓜。可是眼前这位县尉大人却似乎看穿了他一般,无论他说什么,对方就是不信。
“荣华、富贵,看来你们主子我今晚见不到你们了。希望你们能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程宁在心里沮丧地想着。
“大人说笑了。” 他心里认命了县尉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面上也少了几分伪装,流出几分厌烦之色来。
宋凌舟:“我并未说笑,此案死者并非普通人,而是进京赶考的举子。如今恩科是上京最重要之事,在这当口举子却死了。不过两日,皇上也会收到消息。届时,你这个头号嫌犯,不会再被羁押在此,而是被押入大理寺,由大理寺的官员亲自审查。你自己可以想想看,你将面临的是什么。”
听到大理寺,程宁浑身一僵,那地方啊,他这辈子都不想去了。
想到这里,程宁猛地抬头,郑重说道:“大人,小人或有一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