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逸大马金刀地坐在上首,说起正事:“君安兄,听沈姑娘说你方才有事要找我商量?”
闻君安点头:“是的,坊主。“
沈香龄见状腹诽着,这坊主也太小气,怎么连茶都不倒一杯。不过又想,他若是上了茶,自己也不敢随意喝。
”我同沈姑娘有些缘分,路上遇到沈姑娘,她实在是好奇这天字号的客人,我也知坊主难做,既然坊主不好明说是谁,可否给个提示,这样也不算漏了他的身份。”
闻逸无奈,不知闻君安的成算。他能怎么说,直接说就是你吗?闻君安就是想要压沈香龄一头,才喊出了千两黄金的高价,左右又不用真的交付。他脚尖轻点,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做。
闻君安倒是没觉得自己出了个难题给闻逸,还是一派安然温和地模样坐在轮椅上,他轻轻侧头,嘴角勾起的笑却让闻逸觉得有些看不透。
他沉吟片刻,见闻君安浅笑着微微瞥向沈香龄的眼神,似乎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应当是想让自己继续唱白脸,给他一个红脸的身份,好让他同这位沈姑娘亲近些。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闻君安此刻像是个白里透着黑的芝麻汤圆。闻逸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沈姑娘,心想,不知落在他手里,沈姑娘的结局该如何。
沈姑娘闻言挑眉,不可置信,这位君安兄这么直接了当倒是和她一个做派。
忍冬站在沈香龄身后自进屋后就没消停过,站在沈香龄旁边眼珠子转来转去,鬼鬼祟祟。
闻逸故作严肃,厉声道:“万宝坊的规矩向来不容更改。君安兄虽与我有几分薄情,但这件事请君安兄莫要再提。“
听罢,闻君安倒也不惧:“万宝坊的规矩自然也就是你坊主定下的规矩,你说一声是,其他人也不敢质疑。”
“我向来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今日斗胆想起几年前有幸救了坊主一命,不知这份情分够不够让坊主退让几步。”
沈香龄露出看好戏的眼神。
闻逸眉头皱得更紧,仿佛可以夹死苍蝇:”不是挟恩图报那君安说出来做什么?可别不识好歹。若要我说的再清楚些,规矩若能更改,那从这能跪着一派到无双城门口,都是为了求我通融。“
”我想情分用得多了,未免变成债,迟早是要讨回来的。”闻逸微挑了眉尾,“不知君安兄还有其他事要说吗?今日万宝坊琐事繁多,我想早点休息,就不送客了。”
闻君安见状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为难地瞄了沈香龄一眼道:“这……”,看样子很是窘迫。
沈香龄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身上不在意的疹子突然泛起痒来。她下意识用力地挠了几下,抬手间就见疹子已蔓延到自己的手背上。
忍冬见状吓了一大跳,她方才没瞧见,急忙拿起沈香龄的手:“主子!你这是起疹子了?”
闻君安凤眼睨着闻逸,想起他方才又在书房里点了雁香,神色不明。
闻逸闻言脑中很快闪过一丝念头,他勾着嘴角,得逞的意味很明显。见状身子前仰,意味深长地说:“沈姑娘倒是让人惊喜,不知是碰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
忍冬心里啐他一口:“明明是你们这万宝坊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藏了什么污秽,惹得我姑娘害了疹子!”
“如果姑娘出事,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闻逸见她生气更是开心:“那真是抱歉。我们坊内干净得很,你就拿舌头去舔地也不会粘上一丝的灰。大家不都没事,就你家姑娘出事,也不知道是谁不干净。”说完,他眯着眼盯着那泛红的手掌,觉得事情彻底有意思了起来。
忍冬气不过:“你!”
沈香龄安抚地拍了下忍冬:“别急。”
屋内传来车轮滚动的声响,闻君安推着轮椅到沈香龄面前,眼含忧色:“沈姑娘许是吃坏了,万宝坊内没有医师。耽误这么久我想情况已是十分的严重,不如现在就领着沈姑娘去医馆?”
忍冬赶忙点头。
闻逸歪着头,见他一脸得意。沈香龄气馁地叹了口气,瓮声道:“那好吧。”
出门前余光还眷恋地滑过了紫玉冠的木匣子。闻逸随即起身故意挡着她的视线,靠在书桌边上,抱着手臂。
沈香龄看见气不打一处来,就听他催促着:“还不快走,还想赖在我这里做什么?”沈香龄听罢委屈地瘪了瘪嘴,心想,反正我已经知道这玉冠在何处,你就给我等着瞧。
三人离开,闻逸连忙唤了小厮关门进屋。他也不拖沓低声交代着:“你等下去找几个人跟着闻君安和沈姑娘,记住,他们做了什么都要一一记录下来,不要疏漏。”
小厮领命退下了。
闻逸将手拍在木匣子上,想着闻君安确实眼光毒辣。他之前派人试探沈姑娘带来的随从,发现皆是普通家仆,身上并没有过人的武功。可闻君安却笃定这才是奇怪之处,女子出行自然会担忧是否周全,疑心沈姑娘是故意为之。
只不过闻君安今日的动作倒是让闻逸看不明白,昨日他才否了自己想要直接绑下沈姑娘的念头,说他心中有数,一切由他来行事。
难道……转机真的来了么?他拍了下木匣子,有些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