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泠和往常一样出门买菜。
他一个人居住在这个三线小城里面,对比之前日日忙碌实在是显得清闲。好在这个小城气候适宜,节奏缓慢,相比于帝都的匆忙,一切都显得那样的闲适。
这种闲适似乎可以一点点冲淡之前的痛苦回忆,让他的身心得到喘息的机会。虽然午夜梦回时心脏缺的那一块总是会漏风,内里全都是冷的,往往睡醒的时候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打湿,贴在身上觉得冷到发抖。
也是没有办法的,他在心里叹气。无论如何,人在做出选择时总是需要为其负责的,他追溯过去时也并没有很后悔,只是缘分浅了,自己如此沉闷无趣的一个人贪恋少年的阳光和温暖,孤注一掷陪着他赌,万千挣扎下那颗真心也痛不欲生。
他想自己还是摆脱不了过去的禁制,永远彷徨不前。想来他早就应该明白他不应该耽误他,显然他适合更好的。
曾经的爱人。
他在菜市场挑拣了一些青菜和肉类,准备自己炒两个菜对付一下。五年过去他的手艺早已练成,不过偶尔也是会怀念一下母校的食堂。
他已经32了。林泠感慨。
他缓步走向自己的家门。这是一个老式小区,但是ring很喜欢这种富有生活气息的场所,在这里买了一套房。头顶茂盛的合欢树盈着剔透的绿意,招摇间地上落下圆圆光斑,洒在行人身上倒也别有一番景致。林泠看向合欢树时眼神透着柔软。
他发自内心地喜欢合欢树,也许是在他残破单调的人生中祈愿一些圆满的欢喜。
顺着有些昏暗的楼道向上走到二楼,他掏出钥匙打开门,却感觉身后有人影。他刚想要转头,口鼻忽然被人捂住。他闻到□□刺鼻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晕了过去。
在失去意识之前他莫名感觉身后的人有些许的熟悉感,但是他没来的及确认。
林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
他迷茫地睁开眼睛,试图开始运转不甚清明的大脑,太阳穴一阵一阵地发痛。他眼前一片五彩斑斓的黑,意识并没有随着睁眼而清晰多少,刚想翻身,却发现自己的手似乎被什么束缚着。林泠茫然地看去,发现他的双手被人死死地拷在床边。
他当场被吓清醒了。
他猛地转头,努力支起身子,在不算清晰的视野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林泠一下子就僵住了。
那人似乎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了。他就那样淡淡地看着他。身子半笼在阴影里面。看见林泠抬起头,他忽然笑起来。
明明是同一张脸,可是和记忆中明朗的笑容早已相去甚远。他那双浅色的眸子里面似乎承载着万千情绪,但是表露出来的只剩下不动声色的怒火和讥讽。
“好久不见,教授。”白凇弯起眼睛。
“五年了。你有没有想我?”
五年了。
林泠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脑子里缓缓记起,按照当初的年龄推算,白凇现在刚好到他当年的年纪。二十七。
印象中的男孩意气风发,看向他时总有干净明亮的笑容,表达爱意时也是毫不掩饰,似乎要将他的样子深深刻进眼眸。五年过去,他的气质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成熟,稳重,但是有种挥之不去的郁色。
甚至在某一个瞬间,他几乎在白凇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
白凇缓缓向他走近,而林泠几乎是下意识的缩了一下。白凇的动作一顿,最后还是没有触碰到他的皮肤,仅仅坐在了他身边。
“你其实藏得很成功。”白凇淡淡地说。“我花了五年时间才找到你。”
林泠沉默。
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白凇会找到这里——而在白凇的话语间,似乎五年来他一直都在寻找。那张可以说是朝思暮想的脸忽然凑近,白凇倾身,手轻轻抚上林泠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唇角。
“我很想你。你呢?”
林泠不知道应该怎么作答,眼神躲闪。白凇扳过他的脸,强行让他和自己对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就这样带着冷淡死死地盯着他,手上的力道有些不容质疑的味道。林泠的心脏跳得极快。
他其实清楚自己根本就抗拒不了这位曾经的爱人——他也承受了五年的思念之苦,每次都劝自己要放下,却还是会因为午夜梦回时对视上那双极其漂亮的眼睛。
白凇见他不回答,似乎早就料到了他的沉默,淡笑着:“……我根本就没指望你对当时的不告而别做出解释……”
“但是我找了你五年,教授。”他凑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了……永远都不会。”
林泠被他吻得头昏脑胀,几乎喘不上气。对方吻得极凶,几乎是在掠夺,攻城略地毫不留情。他眼尾飘红,手控制不住地推拒,却被人捏住手腕吻得更深,被按倒在床上,喘息着承受着这个吻,然后他感受到对方咬上了他的侧颈,虎牙牙尖轻轻刺入皮肤,舔吻时带出难以忍受的痒意。他不受控制的喘息着,嘴里含混不清地说:“不要……”
这句话反而刺激到了白凇。他嘴角讽刺地一弯,强行将他抱起摁在靠背上。他从耳后吻到锁骨,感受着怀里的人的每一点不受控制的颤抖,看着他的脸染上酡红,才从其中品出些许满足。
怀里的人已经软得不成样子。林泠在五年间没有任何相关经历,疼得喘息都带上了泣音。他无助地伏在白凇怀里,被剧烈的颠簸弄得声音都破碎不堪,而老房子的隔音效果实在够呛,他咬着嘴唇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想叫出声,却一次次被顶得眼泪都流出来。过了这五年他的身体并没有好多少甚至感觉更加力不从心,体力越发在白凇手下显得不堪一击。白凇多少带点情绪的——当他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搜出慢慢两抽屉的药时整个人像被打了一拳一样,安眠药更是堆积如山。他想不明白——他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这人宁愿忍受这么巨大的痛苦也要断掉所有的联系从他身边离开。
他就有这么不堪吗?
林泠无助得抓挠这他的背,感觉整个人都要被撞得散架了,脑袋被巨大的快感和崩溃占据,他每次试图扭头逃避,咬着被角想控制住自己的哭喘声却永远被白凇扯去他嘴里的东西。林泠知道他之前就不怎么听他的,现在正在气头上更是不可能听话。他在崩溃到晕过去之前脑子迷迷糊糊地伸出手抚上白凇的脸,在对方愣神的时候失去了意识。
白凇死死地抱着林泠,替他善后好一切,怀里的人穿着单薄的衬衫在他怀里安眠,脊背简直单薄瘦弱到不堪一击。实在是控制不住地心疼,白凇一遍一遍抚摸着林泠的脸。眼神完全舍不得从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脸上离开。
他想自己几乎要被林泠逼疯了。
五年的找寻,五年。他根本就不敢回溯自己的所有经历,他总是会记起对方在他上飞机之前泪眼婆娑的眼神,然后在他的飞机起飞之后就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拉黑,辞职并换卡似乎预谋已久,从他熟知的一切中就这么消失了。
他匆匆忙忙赶回国去他租住的房子里寻找时只看见几个纸箱子,里面盛放着ring的几乎的所有东西。
他从未如此绝望过。
他就这样消失了——没有叫搬家公司,仅仅只是轻飘飘地走了,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