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喘了一口气,问道:“七娘,在洛阳过得好吗?”
谢柔徽不太明白老夫人为什么会这么问。
倘若是真心实意,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未派人来洛阳过问她一句。
倘若是虚情假意,何必临了头,还要惺惺作态。
谢柔徽点头应道:“我在洛阳很好,大师姐对我很好,祖母别担心我。”
老夫人没说话,轻轻抚摸谢柔徽的手,感受到一阵粗粝的触感。
这是一双怎么样的手。
指腹有着一层厚厚的老茧,十指修剪整齐,一点也不像长安的女郎蓄着长甲。
老夫人的眼角湿润了。
“你受苦了。”老夫人缓缓道,“如今回了长安,就留在这里吧。”
谢柔徽默默看着老夫人,半晌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
老夫人眼中复杂,似有哀怨又似认命:“但这都是命啊,不能怨,也不敢怨。”
谢柔徽不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她还是宽慰道:“祖母,我没有怨谁。”
“如果我一直留在长安,不回洛阳的话,大师姐她们一定很挂念我。”
“而且,我还得回去等师父回来呢。如果师父回去没有看见我,肯定会着急的。”
老夫人听着她天真稚嫩的话,忽然露出一个笑容,释然地道:“是我睡糊涂了。”
“回洛阳也好。”
老夫人望向头顶繁杂精致的青色纱帐,过去的事如走马灯一样浮现在眼前。
“都说生作长安草,胜为边塞花。其实长安,也没有这么好啊……”
老夫人放开抓着谢柔徽的手:“把你父亲喊进来吧,我有话交代他。”
*
长信侯府一切鲜艳的装饰都被取下,挂上早已准备好的灵布。
堂上张设着层层叠叠的白色帷幕,帷幕之内便是老夫人的灵柩。
东阶设席,陈列着衣裳、首饰等物,奢华精致。
侍死如奉生,这些物品都会随灵柩下葬,陪伴在主人百年之后。
其中最为不凡的,便是一件超一品的国夫人诰命礼服。
“合棺——”
清亮的声音刻意拉长,伴随着棺木重重盖上的沉闷之声,站于众人之首的长信侯谢珲当即跪地叩首,嚎啕出声。
谢珲身后众人纷纷跪倒在地,灵堂之上哭声大振。
一阵风吹进灵堂,白色帷幕飘动,供案之上的长明灯随之忽明忽暗。
“咚——”
一声报丧鼓突兀响起,却令众人的哭声一顿。
紧接着第二下鼓声响起,有客人登门吊唁了。
众人面面相觑,是何人赶在收殓之时上门祭奠?
谢珲脸上升起怒容,正要发作之时,一人奔至堂下,跪地大喊:“侯爷,贵妃娘娘来了!”
这一声如同平地惊雷,谢珲又惊又喜,连忙走出去:“快,随我出去迎接。”
众人连忙擦干眼泪,整理仪容。
谢柔徽随之起身,突然被一只手扯住。
“你留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