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
“霍老又来了,马上到顶楼办公室。”
赵齐语速飞快,他话音刚落,霍宴池就听到拐杖落在地板上,沉闷的咚咚声。
霍宴池周身的气压瞬间低下来,他收好手机,身子挡在小叶子身前。
并不是很想让小叶子参与这些事,尤其是一些压抑到极致的私事。
赵齐先一步关上办公室的门,堵在门口,皮笑肉不笑,“霍老,霍总出差没有回来。”
霍衢颇有些不怒自威的架势,他的拐杖不轻不重地敲击着地板,他既然敢来,那就是知道霍宴池一定在。
“赵齐,让他进来。”
办公室的门一开,霍衢先看见的就是霍宴池那双淡漠的眼眸。
和八年前一样,甚至是更冷了。
无声的对峙,霍宴池游刃有余,反倒是霍衢先败下阵来,率先移开了眼睛。
几年不见,霍宴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乖孙子了。
沉淀下来的不仅仅是气质,连情绪他都看不透。
霍衢想,霍宴池连生气都没有,真是越来越难对付。
“小池,见到爷爷就没有什么想说的么。”
“霍老先生。”
赵齐见气氛剑拔弩张,动作麻利地关门出去,就守在门口,万一有谁过来,他好第一时间拦下来。
“小池,什么时候咱们之间要用这样的称呼。”
“什么时候,你们应该最清楚不过。”
一丘之貉做的那些陈年往事,居然连认都不认了。
呵,霍宴池冷笑一声,那个人的命还真是值钱,霍家人能三番两次找过来。
“你知道我今天来干什么。”
霍宴池见霍衢移到沙发上坐下,还是在家里施压的那一套,板板正正地拄着拐杖,不再言语,直勾勾盯着他。
年少时,他最怕这样的目光,此刻只觉得想笑。
色厉内荏罢了,纸老虎强撑,一戳就穿。
霍宴池饶有兴致地看着霍衢表演,面上的表情愈发玩味,在安静到压抑的氛围里,轻轻靠在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和霍衢对视。
“小阳很不好,你当哥哥的这么多年都不露面,是不是不合适。”
“他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挺过来第一件事就是问哥哥哪去了。”
“霍宴池,你要是当自己是他哥哥,就去医院救弟弟,当年是你自愿的,没人逼你,是你亲口说的,要一辈子养着弟弟,要一辈子对他好。”
没人逼么,霍宴池手指扣在桌上,霍衢怎么都忘了,是他亲自逼的,拿霍家一家四口的命。
不救霍曜阳,那就都死。
一家四口,他们一家三口再加上霍衢,从来都没有他的位置。
曜阳,明亮光辉的太阳。
他是带着全家人都期许出生的,自然跟他这个意外怀孕不得不生下来,还害的霍氏丢了一个几亿的项目不一样。
他早就该死了,只是因为有用,只有他能救得了霍曜阳才好好活着。
“对,我是说过,那又怎么样,我已经不是霍家人了,八年前就不是了。是你们不要我,是霍曜阳不认我,我要对弟弟好,他不是弟弟,我又凭什么一个月取四次血救他。”
“我的命不是命吗?”
霍宴池语调没有一丝起伏,可他微微发颤的指尖还是暴露了他的难过。
这些对话沈君澜听到云里雾里,这八年霍家人从来没有露过面,逢年过节的连个电话都没有,弟弟这个存在沈君澜更是不清楚,如果真的想他这个哥哥,总是有办法的。
至于取血,一个月四次,这个数字沈君澜听的心惊肉跳,一个人身上才有多少血,一个月就要取四次。
他从霍宴池背后冒出脑袋来,小心翼翼地抓上霍宴池的衣摆,满眼都是担忧。
“主人,你不要难过,你还有我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们坏,不要理他们了。”
霍宴池几乎要崩断的理智被沈君澜硬生生拉回来,他喉结微动,双眸轻颤间把唯一一丝难过的情绪咽下去。
“霍老先生没事就走吧,我这庙小,放不下你这尊大佛。用不着三番五次来找我,几次病危通知书下了都没事,你们在担心什么,担心存量的血不够,还是担心我怎么还不死。”
“八年前是你这样说的吧,希望用我的命换他的命,不好意思,你怕是不能如愿了。”
“当然,你如果是想看我什么时候死……呵,以后不要来了,我一定长命百岁,至少比他长命。”
“霍宴池。”
霍衢压低声音怒吼,他的拐杖敲击着地板,颤颤巍巍站起身来,似乎是气炸了,环顾四周,举起拐杖就朝着霍宴池抡下来。
时空似乎凝固定格,霍衢的拐杖怎么都抡不下去,像是被无形的力道阻挡住了。
霍宴池瞳孔微缩,小叶子挡在他的身前,纤细的手腕稳稳当当握着拐杖,怒目圆睁,从霍宴池的角度看过去,他应当是气狠了,嘴巴一鼓一鼓的。
“谁都不能欺负他,你凭什么打人。”
霍宴池不着痕迹地向前半步,半揽着沈君澜,抬手覆在沈君澜的手背之上,不偏不倚,包裹的严严实实。
沈君澜扭过头来,满目都是讶异。
他确信霍宴池没感觉到是他的手,不由得嘟囔:“主人,你握到我的手了,你的手好凉啊,别生气,我保护你。”
霍宴池心尖一颤,他的小叶子保护他。
瘦瘦小小的一只,坚定不移挡在他的身前,霍宴池指尖不自觉地摩挲了一下。
小叶子的手细腻光滑,像是上好的羊脂玉,没辜负他一天给小叶子擦四五次叶片。
“霍宴池,你松手。”
霍宴池回过神来,全然忘了此时此刻是什么场景。
啧,他轻嗤一声,握着沈君澜的手,借着巧劲把霍衢推出去。
“八年前还没有打够啊,霍老先生,如果下次再登门,记得拿上他的病危通知书,说不定我心情还能好一些。”
霍衢没想到霍宴池能这么冷血,真的会对曜阳见死不救,畜牲,真是畜牲。
“赵齐,送客。”
赵齐麻溜地把人请出去,如果霍衢不讲道理,他们公司的保镖还略通一些法律。
关门落锁的声音响起,沈君澜立马抱上霍宴池的胳膊,脑袋一下一下蹭着霍宴池的肩膀。
“主人,咱俩贴贴心情就好了。”
“你现在想吃糖吗?”
沈君澜凝了一些灵力,变出一颗叶子形状的糖果来,朝着霍宴池摊开手掌。
“主人,你吃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