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在民宿退房时,她故意套老板话,得知老板在那个时间段并没有出去,电话也没有响起过。恐怕少年说的房间暖气坏了也是假的,不过是个借口,是少年一个又一个的谎言。
陶然不是什么都不懂,少年的眼神太过炙热,总是悄无声息的落在她身上,他黏她黏的过分,恨不得一天24小时呆在她身边,她以前只把他当小孩,可那次在医院,他自残,因为她一句话要跳楼,他骨子里的疯意偏执到底泄露了些。
他显然知道她发现了他并不如表面乖巧,竟也不掩藏了,他的眼神越来越大胆,经常默默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比她小那么多,她看着他从萝卜头长成比她还高的少年,因为谢家人,她从前厌恶他,可相处那么久,少年的付出,她不是没有看到,人心都是肉长得。
少年或许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温顺,可他对她很好,听话又黏人,她对他渐渐放下偏见,尝试把他当成弟弟看待。
可现实告诉她,她的想法到底有多可笑。
他对她的心思根本不是单纯的弟弟对姐姐。
陶然把那张图片和短信截图发给自己,做完这一切她把手机还给纪斯樾,“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她说完转身要走,纪斯樾叫住她,他嗓音有些颤抖,“你知道了这一切,知道我们的分开是被恶意挑拨,学姐,我们有没有机会从头来过?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放弃出国。”
陶然脚步顿了一瞬,嗓音冷淡,被风吹散,“没有这件事,我们之间也不会有结果,不要因为我放弃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出国留学是很好的机会,祝你学业顺利,前途坦荡。
陶然走了好一会,纪斯樾仍怔愣在原地,他颓废靠在椅凳,心脏闷痛。
他想到女孩方才说的话,自嘲的勾起唇角。
这场只有他一人沉溺其中的美梦到底是结束了。
他思绪有些放空,想到从前。
他是高一下学期转到育才的,隐约听说过陶然和瞿沥川的故事,却不怎么放到心上,只知道高三有个很漂亮的学姐,听说是个美术生,艺考成绩很好。
他第一次见陶然,是刚来学校不久,中午他没有去食堂,趴在桌子上睡懒觉,教室里只有他一个人,李书梅突然走来,她似乎有很着急的事情要忙,让他帮忙送个文件到思政楼。
他刚来育才不久,根本不知道思政楼在哪,他不熟悉校园,走错了好几个岔道。六月太阳炙热,他找路找的心中烦躁,随手拦住路过的一个女孩,同学两字还未出口,看到女孩脸的瞬间他改了口,“学姐,你知道思政楼怎么走吗?”
他见过她的照片,知道她的名字。
女孩怀里抱着速写板,手中拿着炭笔,似乎刚从哪里写生回来。黑色长卷发,肤白,唇红,五官清纯柔和,眼睛却是多情的桃花眼,真人比照片漂亮的太多。
她被拦住惊讶了一瞬,听到他的问话笑了笑,“思政楼有些偏,你是不是走错路啦?”
他看着女孩清凌的眼睛,心跳莫名落了一拍,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
她没有嘲笑的意思,很认真的给他指路,“思政楼在操场后面,要先绕过主席台,再往前走个一百多米拐个弯就到了。”
他刚来育才没两天,连操场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但还是道谢,没想到女孩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她笑靥温软,“正好我要去操场,带你过去吧。”
他莫名脸热,“谢谢学姐。”
路上两人没说什么话,纪斯樾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他主动开口。
“纪斯樾。”他顿了顿,道:“我的名字。”
女孩闻言似乎愣了一瞬,但很快笑道:“嗯你好,我叫陶然。”
纪斯樾心口默道:我知道你的名字,见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了。
女孩把他领到操场附近,这个视角已经可以看到思政楼的位置了,她又给他指了遍路,“思政楼就在那里,你从这绕过主席台,出来会有路标的,我这边还有点事情,就不陪你过去了。”
“好,谢谢学姐。”
知道了思政楼具体方向,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离开,他忍不住盯着她的背影看,只见她去了篮球场,那里有两波高三学长在打球。
女孩走到台阶坐下,她托着下巴笑眯眯看向球场,不一会从球场走出个惞长身影,寸头,五官凌厉,骨相相当优越,气质冷峻逼人。
看到女孩的瞬间,少年通身冷气好似冰雪消融,他眉眼含笑,走到女孩身边坐下,凑过头说了什么。
下一秒,纪斯樾看到女孩摸出口袋纸巾,她唇角挂着温软笑容,动作温柔轻轻擦去少年脸颊汗水,球场上有男生在起哄。
细碎阳光落在操场一隅,这一幕清纯又美好的样子。
她喜欢的男生,原来是这种类型的吗?
他看了眼自己身上整洁的短袖长裤,碎发遮住眼睛。
纪斯樾转过身,莫名的,不想在看了。
他刻意不去关注她的信息,可还是能从很多人口中听到她的名字,听说她快要去集训了,要大半年不回学校上文化课,她和男朋友感情很好,两人家世相当,青梅竹马,不出意外一定会走到最后。
她很优秀,艺考成绩全市第四,虽然是艺术生,名字却可以和一众优等生齐平,挂在表扬栏上。
后面她的男朋友也入伍了,纪斯樾也说不上为什么,他的穿衣风格渐渐改变,衣柜里多了许多黑色系,他剪了短发,薄薄发根贴着头皮,露出深邃五官,气质陡然变的凌厉。
发小赵俊凌一脸惊奇,问他是不是受了情伤,要从‘头’开始。
神他妈从头开始。
他只是想换个形象而已,才不是为了谁。
后来听说她回学校上文化课,他偶然见过她两次,她瘦了许多,整个人状态看着不太好。
再后面就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劈腿接吻照,他有些意外她那么大胆,在有男朋友的情况下还敢和其他男生接吻。
那个男生他知道,高三的年级第一,和她一个班,他见过男生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放学,男生牵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有人为她辩解,说她和瞿沥川已经和平分手,所以和陆星沉接吻不算劈腿,可她从未承认。
她对感情的态度实在有些轻佻,听说后面和陆星沉闹得也不好看。
他意识到,他们从来不是一类人,靠近这样的女孩,不会有好结果。
他不再关注她。
高三开学两月后,他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他趴在桌子上假寐,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不敢抬头。
她没想到她会复读,还和他一个班。
他们成了同桌,他克制自己不去看她,可目光总控制不住被她吸引。
她坐在他旁边整理书本,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她不知道的是,他已经偷偷观察她许久。
她请全班同学喝奶茶吃蛋糕,身边围了一堆人,她和围过来的同学温声聊天,不厌其烦的回答她们问题,和她们互换联系方式,在那些同学走后,她脸上刻意伪装的笑容卸去,眼中冷漠平静。
那一刻他愈发觉得,她是个极其反差却又矛盾的女孩。
表面是温柔良善的学姐,私底下却会抽烟,和别的男生接吻,她骨子里透着股叛逆淡漠劲。
他主动和她讲话,女孩眼中陌生疏离,她并没有认出他。
有些失落。
那块被她特意留出的蛋糕,打破他的心理坚持。
他沦陷了。
毫不犹豫,飞蛾扑火。
他明知道她不是个乖女孩,却依旧沉溺在她编织的温柔乡。
丢了心,被当成替身,是他活该。
纪斯樾孤身一人坐在寂寥的广场,眼角泪水滑落,心脏仿佛被撕裂,疼的他呼吸都困难。
他坐了很久。
手中电话响起,他接通,母亲的催促在耳边响起,“小樾,我听你叔叔说,你没有登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是都答应好了,大学在国外读,你不会又反悔了吧?”
纪斯樾嗓音沙哑;“没有,机票只是改签推迟了几个小时,我现在去机场。”
他给了自己一次反悔的机会找她。
可是结局让人心伤。
他并不是她的例外。
他站起身,迎着禀冽寒风往相反方向远去,奔赴不同旅途。
这次是真的再见了,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