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虞姐姐,什么是江湖呀?行走江湖又是什么呀?红镜姐姐说了,遇到小河、大湖,要飞过去,不能走在上面。”
李拾虞顺手在洞中做了标记,轻笑一声,“江湖就是让人身不由己的地方,行走江湖呢,就是尽量让事情,可以由着自己一点点。”
星柔挠挠头,“我还是不明白。”
前方隐约出现光亮,窸窣声音断续传来。
李拾虞指尖捏诀,背在身后,双眼警惕地盯向洞口的方向。
“什么人?!”清脆的声音自黑暗中陡然响起,打破了轻松的氛围。
一簇耀眼的狐火直冲脑门,李拾虞将星柔拉到身后,侧身躲避过去,紧接着抬腿一踢,将还未燃尽的狐火踢向声音来处。
“阿翠!”星柔挣开李拾虞的手,小跑过去。
李拾虞收了力,掏出她在狐狸洞口顺的夜明珠,快步跟在星柔身后。
“星柔,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和星柔差不多年岁的女子,衣着朴素,面相柔和,只不过眉头紧紧蹙着,看向星柔的目光带着焦急和责备。
她没有狐狸耳朵,也没有狐狸尾巴,看起来修为不低,毕竟可以完整地化作人形。
星柔挽住来人的胳膊,兴奋地踮脚,贴在她身上,“翠翠,我藏起来了,我没事的。我带了道长……哥哥来,他很厉害的,我们有帮手了!”
阿翠歪头上下打量李拾虞,右手抬在腰间戒备,并未完全信任他。
“翠翠姑娘,在下李拾虞,受白暮朝小姐所托,前来相助。”李拾虞规规矩矩地行了见面礼,看向阿翠的眼睛带着笑。
阿翠转头看向星柔,见星柔冲她猛点头,才逐渐舒展了眉头。
李拾虞稍扬下巴,看向阿翠和星柔身后的微弱亮光,“可否带在下前去?”
阿翠没有说话,只是和星柔对视一眼后,才侧过身,向光亮处做出邀请的手势。
三人又走了十来步,穿过只容一人通行的狭窄山洞,在一处平坦的土地上撞上了刺眼的光亮。
李拾虞下意识挡住眼睛,片刻后,视线恢复清明。
不同于山洞中的狭窄逼仄,此处目测有十亩大小,土地开阔,采光充足。
中有十棵百年老树,枝繁叶茂,与洞外光秃秃的树木截然不同。
每棵树下都躺了横七竖八的狐狸肉团,加一起近百只,皆是没有皮毛的狰狞模样,或血肉模糊,或疤痕蜿蜒,蜷缩在草垫上,微微颤抖。
迎面走来一只拄着拐杖的瘸腿狐狸,高一脚低一脚,走两步,喘三下。
星柔小跑过去,搀扶它去树下,“舟叔,你坐下歇着,不要到处乱跑!”
李拾虞看这舟叔,全身都是狐狸模样,没有一丝人类的样子,皮毛虽然齐全,却满是伤痕,颜色黯淡,看起来早已上了岁数。
那狐狸咳嗽两声,发出嘶哑的人声,“三崽儿的身上还在渗血,一直不见好,咳……我不知道怎么止血,我着急啊……咳……”
阿翠将手掌轻轻放到舟叔的心口,向他输送少许妖力,随着淡绿色光芒的消散,舟叔耳朵尖上的白色狐狸毛竟然变成了黑色,身上的狐狸毛也像是在染缸里过了一遍似的,红得鲜亮了起来。
李拾虞眼皮微动,上前一步,“阿翠姑娘懂医术?”
阿翠从树洞中摸索出一卷绢布,又配制几种草药,朝树下的狐狸肉团走去。
李拾虞瞄了一眼,艾草、仙鹤草、三七……都是些寻常可见的止血草药,然而草药虽多,功效却单一,应该无法全然医治。
阿翠没有接话,星柔起身来到李拾虞身边,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翠翠认得很多、很多种草药,平时采多了,还会去城里卖掉,再带些人族的新奇玩意儿回来。多亏了翠翠,这些受伤的同伴们才能保住性命。”
“刚才,这是?”李拾虞看向靠坐在树干旁闭目养息的舟叔,小声问星柔。
“受伤的狐狸太多了,翠翠一个人忙不过来,所以舟叔会帮着一起照顾。”星柔说着又蓄起了眼泪,“可是……可是……有的狐狸总不见好,舟叔说只剩一口气吊着了,他就不顾自己的身体,传了大半妖力出去……”
李拾虞默默打量这片草地上的大小狐狸,除了照顾它们的阿翠,角落处还有一位看起来有些年岁的老妇人在烧火做饭,她身旁围了六只狐狸幼崽,眼巴巴地盯着锅里的食物,时不时抬起爪子,偷偷擦掉嘴角的口水。
“这种情况,多久了?”李拾虞掏出符纸,在上面写写画画。
“年前下雪之后,有一阵子暖和了些,那之后就渐渐出现受伤的狐狸了。”
星柔见李拾虞笔下的符纸逐渐成型,不由得心头发紧,脊背发凉,她后退两步,掌心聚起狐火。
“拾虞姐姐,你在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