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阙于他,既是恩师,也是挚友。
很久很久以前,杭阙从坊间寻找到了可以驭梦的悦擅,将他带回宫中,悉心教导、栽培,传授他作为国师应知晓的一切,最终,郑重地把国师之席、把整个穹疆亲手交给了他。
可是他在预言梦中已经见过杭阙的结局,却并没有提前告知。
“惠京,如果你是杭阙,你会原谅我么?”
“原谅?”可是似乎悦擅并没有做错什么。
悦擅望着惠京的双目,认真地又问了一遍:“如果你是杭阙,会恨我么?”
想来是因为当年亲眼见到杭阙化身尘埃,他的心中一直存有未能相助的遗憾。不知怎得,惠京能够理解这种遗憾,就好像他能够理解杭阙好几次放走胡察一样。
“当然不会。”惠京摇首,尽力地去宽慰他道,“国师,我相信杭阙国师一定能够明白,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得了这个答复,悦擅终于暂放了心中颇为沉重的担子,遥望星辰,沉思不语。
而在惠京看来,这二十年来悦擅对穹疆的守护,早已经回报完了杭阙的知遇之恩。他不该自责,如若杭阙在世,对他大抵也只会有感激。
悦擅沉默数时之后,问惠京:“在宫外还待得惯么?”
“当然。”一提到这个,惠京忍不住想将自己的见闻都分享给他,“国师,与我同在遂愿坊的阿黎能言善辩、十分靠谱,近来我还发现遂愿坊的一只狸花猫,他……”
说到这,惠京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好像是杭阙养过的猫。
那日他道:“我的主人是穹疆国师,他给我起名蛮戏。”穹疆唯一一个已经死去的国师便是杭阙,他说的也正是杭阙。
想至此,惠京兴起一问:“国师,杭阙养过一只狸花猫么?”
惠京问罢,悦擅略作回忆,告诉他:“从前是有一只狸花猫老是跟着他,唤作蛮……”
“蛮戏?”
“没错。”悦擅皱眉问,“怎么?”
果然。
招魂杭阙就是蛮戏留在遂愿坊的原因,也是祢上收集十二妖兽的动机。惠京对此已然明了,但是为了保护遂愿坊,他暂时还不能告诉悦擅这些。
惠京很快将自己的话圆了过去:“哦……没有,他让我想起了您养的那只小猫。”
听他这么说后,悦擅淡淡地一笑,用一种看待孩子的目光看着他,神色中尽显包容。
“七殿下若还有什么不解,都可以来问我。”
惠京此时倒真有个疑问。他念及被祢上骗去自投罗网的犬妖,问悦擅:“您是否已将那个误闯天牢的犬妖正法?”
“倒还没有。七殿下可是想要替他求一条生路?”
不愧是悦擅,已然预知了他的想法。他连忙道:“这小妖也是受人蒙骗,如若国师可以放过他,惠京感激不尽。”
“好。”悦擅微微颔首,同意了,“但愿经此一事后,他能够改邪归正。”
这话说完一个时辰不到,犬妖已经杀回遂愿坊,他怒将大门拆除,还连带着掀翻了屋顶的两片小青瓦。场面十分激烈。
惠京没想到悦擅放人这么快,他还在连夜研习杭阙所创的“续心术”,犬妖就杀上门来了。见大门被强拆,他立即上前去安抚犬妖道:“你先别着急,我们遂愿坊答应你的事就一定会做到。你夫人的心脉之损,也许还有别的方法可以救治。”
犬妖听了,总算将自己扛起来的梧桐大门轻轻放了下来。
“什么方法?”
惠京将杭阙为胡宝所创的“续心术”告诉了他,并道:“我悟性尚浅,只能领略其中三成,救活她也只有不到三成把握,你可愿意试一试?”
犬妖本就已经豁出去了,自己又被拘在皇宫那么久,听他这么说,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