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答其实是收着的。
“我就喊你”四个字一出来,看似是答应了,其实也只答应了一半,决定权依旧卡在自己这边。
贺骥这样的人精不可能听不出来,却没有直接指出,反倒在他的目光里极其郑重地点了下头:
“好。”
“那我等付医生来喊我。”
像是已经收到了某种保证,到时候要是真不来喊他就是对方言而无信。
付淮槿突然觉得刚那就是一拳打棉花上,花了吃奶的劲儿最后就只使了个假心眼。
但起码不用再绕着这个打转了。
付淮槿说完以后蹲下来,继续扒拉面前几株绿色的赛美容。
赛美容糖份比一般葡萄高,用来酿制白葡萄酒特别合适。
但贺骥却说:“这种酒喝的时候搭配的食物都偏辛辣,不适合付医生。”
付淮槿先是“啊”一声,又看向对方,疑惑道:
“你怎么知道我吃不了辣?”
“上午那碗面你就没加辣椒。”
“就这样?”
“恩。”
“行吧......”付淮槿说着继续去摘。
贺骥瞥了眼他一直弓起来的腰:“除了葡萄那边还有两棵野桑葚,付医生要不要去看看?”
“好啊。”付淮槿撑了下膝盖后站起来。
到最后他们边聊边摘桑葚。
桑葚跟葡萄还不一样,里面有密密麻麻的果虫,刚摘下来放进矿泉水瓶,瓶子内壁就全是小黑点,不停从中间往四周爬。
虽然贺骥说这些虫子可以吃,但付医生还是接受无能。
摘两下就放弃了。
贺骥就从旁边拿了辆小吉普,托着付淮槿在酒庄里一圈圈地绕弯。
其实人根本不用他陪。
付淮槿带了电脑,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去看医疗文献。
当医生的除了治病还要发论文做研究,好不容易的休息时间都不能消停。
“你这样一直陪着我没问题么,不是说来这儿是为了考察?”付淮槿奇怪问。
怎么现在像是来逛农家乐的。
“付厂长比我可靠。”
贺骥单手把着方向盘:“该看的地方都看过了,而且好不容易能出来休息几天,当然是享受现在。”
阳光里的风不热不冷。
不远处几个大风车被吹得呼呼转圈。
贺骥手机里放了音乐,是之前他在酒馆听到的一首。
付淮槿先是在这首歌里边闭上眼,又睁开,忽然就有一种想站起来,展开双臂拥抱什么的错觉。
他这么想也这么做了!
酒庄外边是一条湖,兜圈子的时候他直接站起来,先是闭眼,再用尽全力对着湖对面,重峦叠嶂的山峰大吼一声!
冥冥之中像是能听到回应。
山神有灵,胸腔震动。
好像这段时间淤积在里边的所有憋屈,坏情绪全都跟着他这一吼消失不见!
挺中二的,放在一个三十多岁的人身上实在不应该。
可老实说上次放松成这样付淮槿已经不记得了。
好像是释放了一样。
全身的每一粒毛孔都张开,呼哧呼哧拼命去吸山野间的爽气。
撑开之后又全都软下来。
旁边负责开车的贺骥装作没看见,只是会在他站起来的时候放慢速度。
手伸到外边,一下下拍在车门上。
两人一直兜到快中午吃饭的时候才回。
付淮槿的嫂子正巧也回来了。
他们到的时候正跟在付磊后边数落人开车不看路,也是心疼。
看到贺老板他们赶紧过来打招呼,又去看付淮槿,问他玩得怎么样,高不高兴,在医院工作的累不累。
“挺高兴的,这地方很好。”
“高兴就行,我之前就一直说让你过来玩玩。”
他嫂子是个实在人,漂亮能干,对付淮槿的事也很上心。
左右看看以后又问他:“上次跟你在一块的那个小伙子呢,怎么这次没叫过来一块玩玩?”
她说的是席飞。
席飞之前在他哥神志不清的时候来帮过忙,那时候嫂子就对人印象很好。
付淮槿还是笑着,搭了下她肩膀,现在已经能坦然提起这个名字:
“没联系了。”
“啊?吵架啦,我看你们之前关系挺好的啊。”
付淮槿没就着这个说太多,只是道:“人都是这样的,不联系了总会渐行渐远。”
他嫂子还要再说,旁边的贺骥就开了口:
“今天午饭吃什么?”
付磊立刻把话接过来:“水库里现捞的。”
边说边拿手比划:“这么长一条大鲈鱼,炖了汤以后泡饭,或者蘸馒头片吃!”
嫂子也说:“你们是想吃馒头片还是糍粑、大米饭,反正厨房里都有!”
“一样来一点吧。”
“行!”
其实这些菜在他们回来的时候都已经端上桌了。
几个大桌子摆外边,大伙一块坐下来吃。
贺骥坐在主位,旁边坐着付厂长和老管家,付淮槿和他嫂子坐在另一桌。
吃到一半大伙互相敬酒。
付淮槿路上要开车,不能喝,但酒庄他都来了,而且又是客人,最后一餐饭不喝酒好像又说不过去。
没等他发话贺骥就走到他边上坐下,自然地把人手里的酒换成葡萄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