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名片上的姓名,上翘的眼角低垂着,过了许久,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上面的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杨灝律师吗?”
“我是邵聿。关于你的新客户江知渺,有些东西,我想你有必要提前看一看。”
“好,三十分钟后我会到你的办公室。”
江知渺下车后,本想拿出手机打车,刚好看到了柯妙妙发来的消息,于是拨通了她的电话,约好在A市郊区一家僻静的酒吧相聚。
柯妙妙赶到时,江知渺已经喝得半醉,正百无聊赖地用手指敲击着高脚杯。
她站在门口,无奈地摇了摇头。大学时期,她们的四人寝室只入住了三个人,她、江知渺以及梁栖月。要说起关系的亲密程度,她和江知渺要更近一些,也是江知渺让她操心最多。
她走上前去,手在她的肩上轻轻一搭,拿过她手里的酒杯,大剌剌地喝了一口,“说吧,你和邵聿又怎么了?”
江知渺眯起眼睛,在酒后模糊的视野里认出是柯妙妙,冲她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你怎么知道是关于邵聿啊?”
柯妙妙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抬手叫来一杯低度数鸡尾酒,将她的那杯推还给她,“第一,你十次叫我出来喝酒,有九次都是因为邵聿;第二,你会喝得这么醉,只可能是因为邵聿;第三,我的眼线拍到你今天去电视台接邵聿下班,此时没去你侬我侬,还能是因为什么?”
“嘿嘿,不愧是娱乐圈第一狗仔,真厉害……”江知渺拿起酒杯,和她的轻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柯妙妙冲着还要来送酒的服务员摇了摇头,拉着江知渺问道:“行了,说正事吧!好长时间没听你提起邵聿了。”
江知渺被她握住肩膀,在摇摇晃晃间,神志被迫清醒,她透过柯妙妙清秀的双眸找寻自己的影子,努力让瞳孔聚焦。
“你后来,还有在调查当年那个人吗?”
她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柯妙妙心中的千层涟漪。她皱起了不施粉黛的眼眉,手也不由自主地握紧酒杯:“为什么突然提起他?”
那个把江知渺骗进金主的酒局,又在她艰难逃脱后,将她全网封杀的人,柯妙妙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随着时间的流逝,伤口逐渐愈合,却没成想,疤痕下的隐痛始终都在。
她不自然的微表情引来江知渺关切的眼神,江知渺双手握住柯妙妙的手,用掌心去温暖她僵硬的手指:“别担心,我只是……”
江知渺停顿了许久,咬着下唇,思索自己该如何措辞,终于在良久后,将手臂颓然地垂了下去:“我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当年能够无条件信任我,如今却……”
柯妙妙听懂了,当年江知渺被曝出陪酒的负面新闻后,邵聿直接选择向她求婚,用一纸婚书证明了她的清白。
对于那个混乱的夜晚,柯妙妙是唯一知道全部实情的人,就连她听到两人的婚讯后,都吃了一惊。如今江知渺再次被绯闻缠身,在旁观者的眼中,邵聿却变得愈发若即若离起来。
“他就像个局外人一样,用那种讨厌的、官方的语气跟所有人解释,好像,好像我不是他的妻子,倒像是新闻里,几千公里外的一个陌生人……”
柯妙妙静静地听着她,用酒后断断续续的话语控诉邵聿的行为,时不时扭过头,用迷离的眼神望着她,眼底写满了困惑。
烈酒冲头,很快,江知渺就敌不过酒劲催发的困意,枕着自己的手臂,合上双眼,睡倒在桌面上。
柯妙妙一动不动地坐了好久,直到服务员问她还要不要点酒,她才回过神来。
她推了推江知渺:“先别睡,我还有话要问你,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柏霆宇对外宣布的家世造假的?”
柏霆宇的父母到她家大闹的那天,柯妙妙才从梁栖月那里得知,声称父母是意大利资深制片人的柏霆宇,实际上是一个在贫困山区长大的孩子。
可更令她们惊讶的是,面对突然到来的老人,江知渺竟然丝毫没有震惊,像是早就熟知柏霆宇的真实身世。
江知渺沉睡的脸庞没有给她想要的回应,她兀自沉思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本想进入拨号页面,却习惯性地点进了微信,进入自己的娱记工作室群聊。
群聊最下方显示“本群已被群主解散”,而解散前最后一条消息,是她的一个线人发来的视频:
暧昧昏黄的灯光下,年轻男人似乎喝醉了,踉跄着向镜头的方向走来,停在一个房间门口。
随着他轻轻叩门,木门从屋内打开了。一位身材纤瘦的女人走出来,站在门口,与年轻男人仅仅相隔两掌宽,几乎是紧贴着说了几句话。
最后,男人张开怀抱,将女人揽进怀中,相拥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视频中的男人,是柏霆宇。
而从清晰的偷拍画面中,任何人都能认出,那个女人,就是江知渺。
柯妙妙的手停留在视频之上,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飞快地关闭微信,给最近通话顶端第一个号码拨了过去:“喂,周屹泽,是我,柯妙妙。”
“知渺在酒吧喝醉了,我有些事情要处理,麻烦你送她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