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池机关在'渠'字最后一笔！"她的银簪刺入池壁铭文。水银退去的刹那，池底升起青铜柱，柱面缠绕的锁链正是当年捆缚河工所用，链环间隙塞满了带齿痕的银锭。

五皇子亲卫的刀光劈至眼前时，萧云瑾挥刀斩断青铜柱。崩飞的锁链缠住追兵脖颈，链环上刻着的核销编号在火光中泛血。谢明璃扑向柱心露出的铁匣，匣中《工部密档》的封皮上，赫然盖着谢尚书与五皇子的合印。

"世子...你看..."她颤抖的手翻开密档，永隆三年河工案的最终核销凭据飘落——竟是张用缠金线装裱的婚书，御笔朱批下压着谢尚书亲笔："以萧谢联姻为质，三十万陌刀之案永封。"

萧云瑾的匕首突然钉穿密档，刀尖刺中的位置正是当年漠北军械遗失的坐标。他染血的手指抚过婚书缺角："谢姑娘可愿与萧某做场交易？"火光映亮他眸中暗涌，"用这桩婚事，换三百河工沉冤得雪。"

铸模池在爆炸声中坍塌，谢明璃的缠臂金与萧云瑾的束腰革带缠在一处。坠落的瞬间，她将虎符残片按进他掌心伤痕："世子要的从来不是婚事..."官服在烈焰中化作灰烬，露出内里缝着的河工联名血书，"而是工部熔在陌刀里的——三百条人命铁证！"

寅时的扬州盐运司笼罩在咸腥雾气里，谢明璃的麂皮靴踩过青砖缝隙渗出的盐霜。她俯身察看廊下新运到的淮盐，突然用银簪刺破麻袋——掺着赤焰砂的粗盐簌簌流淌，在晨曦中泛着诡异的金红色。

"这盐比寻常重三分。"她簪尾挑起盐粒对着朝阳，晶体内部竟有蛛网状铁纹，"掺的是漠北鹰嘴崖矿场的赤焰砂，太祖朝曾用来铸造神机营的火铳。"

萧云瑾的陌刀已劈开第七袋盐包。铁砂随刀锋气浪翻涌，在地面形成蜿蜒的沟壑，恰与墙上《漕运山川形胜图》的朱砂标记重合。他战袍下摆扫过盐堆，暗绣的云雷纹突然吸附起铁砂，在衣料表面显出半幅星象图。

"谢姑娘可认得这个？"他割破指尖将血抹在星象图某处，血珠滚过二十八宿中的危月燕，"三日前沉没的盐船，最后消失的位置就在此星分野对应的江段。"

盐仓横梁突然传来细微的吱嘎声。谢明璃的缠臂金瞬间甩向房梁，金丝绞住只灰鸽，鸽爪绑着的竹筒里滚出颗蜜蜡丸。她捏碎蜡丸时瞳孔骤缩——里面裹着的竟是工部核销陌刀案的旧档残页，边缘还黏着沧州河工殓尸用的松脂。

"萧世子请看。"她将残页按在盐堆表面，赤焰砂突然开始游走，"这些铁砂在模仿河工案的火漆印纹路！"

话音未落，十二支淬毒弩箭破窗而入。萧云瑾挥刀格挡，箭簇钉入盐袋的闷响里，整座盐仓突然震颤起来。被箭矢击中的盐袋同时崩裂，铁砂如活物般涌向仓房中央，竟在转瞬间凝成三尺高的盐雕——赫然是太祖佩戴金盔的戎装像！

"雕虫小技。"萧云瑾冷笑斩向盐雕，刀刃触及盔甲的刹那却迸出火星。盐粒表面不知何时覆上层透明硬壳，陌刀竟只在雕像左肩留下道白痕。

谢明璃的银簪突然刺入盐雕基座："是南海鲛人胶！他们用熬盐的余温融化了胶质..."簪头刮下的胶质碎屑里，赫然嵌着半枚工部火漆印残片，"这些盐包在装船前就被动过手脚！"

盐仓大门轰然洞开，西厂幡子抬着青铜水龙喉闯入。高压水柱冲击盐雕的瞬间，鲛人胶遇水膨胀，太祖雕像突然抬起右臂。藏在盐雕掌心的机括弹开，十二枚带倒刺的铜丸激射而出——每枚都刻着当朝六部要员的名字！

"小心！"谢明璃拽着萧云瑾滚向盐堆。铜丸击中墙面后炸开，迸出的磷火竟在空中组成江淮盐税转运图，图中标注"险要"处，正是近来沉船的位置。

萧云瑾突然挥刀劈向水龙喉，斩断的铜管里喷出黑紫色液体。谢明璃的官服下摆被溅湿，仙鹤补子突然褪色，露出用明矾水写的密信——竟是三年前谢尚书批红的盐引文书！

"原来父亲早知盐税有异..."她指尖抚过文书边缘的赤铁矿粉，突然被萧云瑾拽到身后。十二连环坞的杀手撞破屋顶跃下，手中分水刺直取她咽喉。

金铁交鸣声中，萧云瑾的陌刀架住三把分水刺。刀刃相抵处迸发的火花照亮杀手衣襟，谢明璃突然甩出缠臂金："他们领口绣的是惊龙会巽字堂标记！"

盐仓地面突然塌陷，两人随盐堆坠入地下暗河。湍流中浮沉着数十个腌菜坛，谢明璃抓住坛口的瞬间，发现封泥纹路竟与《永乐大典》书脊暗合。她捏碎封泥，坛里飘出的不是酸菜，而是浸泡在尸蜡里的沿海卫所布防图！

"萧世子！"她将布防图按在岩壁，赤焰砂从袖袋涌出自动填补缺失的坐标，"这些坐标组合起来是..."

"是太祖征讨张士诚时的秘密水道！"萧云瑾的陌刀劈开迎面而来的闸门，锈蚀铁板后露出整面铸铁碑。碑文记载的"乙未年大祭"突然渗出鲜血，流淌的轨迹竟与空中未散的磷火图重合。

暗河深处传来机括转动的巨响，十二尊青铜水傀儡破浪而出。谢明璃的银簪刺入首具傀儡关节，挑出的齿轮竟刻着工部核销文书的编号："这些傀儡用的是河工案熔毁的陌刀零件！"

萧云瑾突然斩断傀儡头颅，飞出的青铜颅腔里滚出鎏金虎符。他染血的手掌握住虎符的刹那，整条暗河突然倒流，将他们冲向闪着幽光的巨大盐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