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找个地方躲一躲,你的伤口又裂了,再拖下去,你会失血昏迷。”
女子轻声细语,侧脸如月般柔美白皙。楚景晟点点头,下颚上新冒出的胡渣,刺到女子娇嫩的脸颊,他一愣,下意识往后避了避。这几日忙于脱逃,顾不上修整,浑身上下,比乞丐好不了多少。
最后一丝天光散尽,山林中一片漆黑。下弦月弯弯地挂在天际,迷蒙的月光从枝丫的缝隙间落下来。他们不知道走了多久,才发现一处低矮的山洞,洞口被旺盛的草木遮掩了一大半,十分隐蔽。
两人下马,楚景晟一拍马蹄,将马匹驱赶远去,才在温昭阳的搀扶下,钻到了山洞内。洞口狭小,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许久,山洞突然开阔起来。楚景晟这才松懈下来,瘫坐在地上。
温昭阳打量着山洞,好奇道:“你来过这里?怎么知道里面别有洞天?”
楚景晟摇摇头:“洞口处有一条极为清浅的小溪,被草木遮掩住了。我无意中发现,因此判断山洞内应有暗河,那山洞必然小不了。”他从衣襟里摸出一块火石递给温昭阳:“剩下的麻烦你了,我要休息一会。”
他嗓音暗哑,神情疲惫,估计好几天没有休息。温昭阳接过火石,犹豫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竟是滚烫。
“你发烧了!”温昭阳皱起眉头,看向男子左侧大腿,定然是伤口感染了。
楚景晟没有回应,已陷入沉睡中。
看着面前疲惫不堪的男子,温昭阳没来由的一阵心疼。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为了保土安民,在海上与狡诈的倭寇厮杀数月,眼看就要灭敌之际,又因情势所迫,不得不退兵,又在这深山之中,被人行刺。无论如何,她都要救他。
温昭阳摸黑出了山洞,借着月光,搜寻了一些野果,还有两种有消炎作用的草药,又捡了一大捆干枯的树枝和枯草。返回山洞后,她在山洞最狭窄,仅有一人侧身才能通过的地方,将树枝堆叠起来,做了简单的遮挡。然后带着剩余的枯枝枯叶还有草药回到楚景晟身边。
火石点燃了枯叶,燃起一堆小小的篝火。借着亮光,温昭阳找到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又找到一块圆润的鹅卵石,将草药放在石板上,将其碾成药汁。她端着石板坐到楚景晟身边,慢慢将他左腿上的布条解开,一圈圈浸透鲜血的破布条被丢弃在一旁,看着男人大腿上一道手掌长的刀口,皮翻肉绽,温昭阳深吸了一口气。这伤口应该要缝合的,但是现在他们身边没有针线,只能简单处理。
温昭阳将碾碎的草药倒在自己的手巾上,然后扎起用力挤压,让青色的药汁一滴滴落到伤口处。
似乎是感觉到了一阵清凉,楚景晟在沉睡中醒来,睁开了双眼,他看到了一团小小的篝火,火光照亮女子认真专注的脸庞。她挤压完药汁,倒掉药渣,将沾满药汁的手巾盖在自己的伤口上,而后皱着琼眉看着一旁染血的肮脏布条,彷佛实在是不想再用这些东西,她又突然回身看过来,楚景晟不知道自己是为何,立刻闭上了双眼装睡。
温昭阳见他还在昏迷着,扫视了一下楚景晟身上已经撕得破破烂烂,且脏兮兮的衣袍,实在不堪使用,犹豫下,脱掉了自己的外衫,捡着还算干净的地方,手撕了几根布条,抬起楚景晟沉甸甸的大腿,细致地绑好了伤口。而后又将自己已经破破烂烂的外衫穿上。
楚景晟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默默地想,等他脱险,回到京城,他要去买一堆最精美的衣裳送给她。
正出神地想着,一双细细软软的手摸到了他的唇边,高烧下干燥的嘴皮像倒刺一般扎到了女子的指腹上。楚景晟一愣,眼皮抬起一道细缝,他看见女子起身,走向不远处的溪流边,在下游洗了洗手,又跑到上游双手捧起一捧水,慢慢走回自己身边,然后,清甜的溪水就从她指缝间流进了自己的嘴里。
楚景晟睁开了双眼,温昭阳吓了一跳,连连道歉道:“楚将军,不好意思啊,没有别的东西盛水,我已经洗过手了。”
“无妨。”楚景晟开口,嗓音沙哑到自己都愣了愣。
“还要喝吗?”温昭阳觉得那一小捧肯定不够。
楚景晟点了点头。
温昭阳便又跑了两趟,直到楚景晟说可以了,才停下来,盘腿坐到他身边,将清洗好的野生毛桃递给他。
“这桃还没熟透,估计有点酸,凑合吃一下吧。”女子睁着圆圆的星眸,没有抱怨,没有恐慌,就这么温柔的,甚至有点可爱的望着他。
楚景晟接过野桃,咬了一口,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