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昊同一路心急如焚连夜赶到省医院，他推开ICU的门，屋内站着几个医生和护士。

他一眼就看见了躺在病床上痛苦呻吟的母亲。

白昊同冲到床边，握着她骨瘦如柴的手，眼泪瞬间淌下来，声音颤抖：“怎么会这样，不是早就做完手术了吗？”

白心语听到他的声音，睁开眼睛咧嘴一笑，却因太痛笑容很快消失。

白昊同看着病骨支离的母亲，心疼到了极点，回头说：“医生，现在是什么情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主治医生长叹一声，说：“先生，我们该做的都做了，手术进行得很顺利，只要白心语女士配合我们的治疗，三个月就能出院了，但是她并没有好好配合。”

给白昊同打电话的护士也说：“是这样的白先生，白女士刚做完手术时非常虚弱，我们院方给她安排了最好的康复方案，本来恢复得很顺利，但是今天白女士突然发作，我们才知道她从一个月前起就乱吃药了。”

白昊同不敢相信：“什么意思？”

“她吃了不该吃的东西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结果。”医生说完，将一个用透明袋封好的白色小瓶递给他。

白昊同接过，看了看白瓶上的英文，嗓子生痛：“这什么药？哪里来的？”

医生说：“从白女士枕头底下找到的，她不愿意告诉我们哪儿来的。”

白昊同泪眼朦胧，已经看不清东西了，激动道：“怎么可能？她不可能拿到这种药！是谁给她的？！”

他要疯了，然而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偌大的病房内安静得可怕，只有心电监护仪的滴滴声在不紧不慢地响，仿佛在给生命倒计时。

护士叹了口气，说：“白先生，白心语女士让我们先不要告诉杨霆先生，她坚持要先见你。现在我们要去通知杨霆先生了，您有什么话就快和她说了吧。”

白昊同跪坐在地，抓住医生的白大褂恳求道：“医生，医生，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钱不是问题，求求你们救救她，救救她……”

医生将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又是一声长叹，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这一声叹息所带走的，是白昊同拼命活着的希望。

“同同……”

白昊同闻言立即回身，紧紧握住她的手，即使心中坚不可摧的城墙逐渐崩塌，他也要努力挤出安慰的话，同时也在安慰自己。

“不会有事的，我会想办法的，坚持住，妈妈。”

白心语泪眼婆娑，却尽力对他笑：“你终于叫我妈了，我好多年、好多年……都没有听见你的声音了。”

白昊同见她一句话换了好几口气才说完，顿时心如刀割，赶紧抹掉眼泪，生怕少看一眼：“妈妈，你早就认出我了？”

白心语听了这话一下子没忍住哭出声，用尽余力抓紧他：“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认不出啊！咳、咳咳！”

白昊同大惊失色，连忙帮她顺气，泪水决堤：“对不起妈妈，对不起，我来晚了，我……”

白心语做了几个深呼吸平复情绪，然后说：“同同，同同，你快告诉妈妈，你这些年过得好不好？不然妈妈走得不安心啊。”她尝试去握他的手，却再也使不上力气。

白昊同懊悔不已：“我过得很好。妈妈你不要再说了，好好休息，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请相信我。”

白心语忍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痛苦，终于蓄了点力气握握他的手。

“同同，你告诉妈妈，”她泪眼婆娑，问出了最在意的那件事，“你和你哥……是不是那种关系？”

白昊同一怔，眼神闪躲，最后缓缓点头。

白心语看到他的反应，突然哭得更厉害：“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对不起你们啊！咳、咳咳！”

“妈你别说了！慢慢呼吸，呼吸。”白昊同急得快窒息了。

白心语想坐起来好好看看他，奈何浑身无力，只好艰难地伸出手去摸他的脸。

白昊同扶着她的手放到自己脸上，将眼泪抹在她的掌心里：“妈妈，求你不要走，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求求你……”

白心语哭累了，暂时冷静下来，有气无力道：“同同，当年我们没有找到你，是我们对不起你，现在看到你还好好地活着，还愿意来见我，我真的……妈妈每天每夜都梦见你小时候的样子。”

她歇了口气，又继续：“还有，你和哥哥的事，妈妈早就发现了，也难怪，自从你失踪后，罗罗就再也没跟谁好过，更没带谁回过家，从小到大，除了你，没人能动摇他的心思，但是罗罗他是个傻孩子，这些年给自己施加了太多压力，妈妈很担心他。同同，你一定要帮帮他好吗？”

白昊同迅速点头：“好，好，我一定会的，妈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哥哥的。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还有哪里不舒服？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该怎么办，谁来救……”话还没说完，他就感到胸口一阵一阵的抽痛。

白心语见他脸色大变，担心道：“同同你怎么了？！”

白昊同强忍痛感，用力拍拍脑袋，又揉揉眼睛，把一样东西取了下来，说：“别担心，我没事。”

白心语看清他的双眼，泪水再次失控：“你的眼睛……错不了，你就是我的孩子。同同，快让妈妈抱抱你。”她艰难地撑起上半身。

白昊同俯身抱住她，举起药瓶问：“妈妈，你为什么要乱吃药？这瓶奇怪的药是谁给你的？”

谁知白心语浑身一僵，颤巍巍地开口：“没有，不是谁给的，是妈妈自己买的。”

“你骗我，”白昊同松开她，盯着她的眼睛，“你上哪儿能买到这种药？而且还不是国内生产的。妈妈，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人要害你？”

白心语想避开眼神，但忽然又严肃起来：“谁要害我？你杨叔叔还是医护人员？唉，我早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两年了，与其继续拖累你们，不如早点走了，大家都轻松一点。”

“不可能！”白昊同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却又不敢用力，“你骗我，入院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你答应我们要好好活下去的！为什么还要说这种话，为什么？我好难过，我刚找到回家的路你就要离开我了吗？妈，我求求你，不要离开我，不要丢下同同。”

“妈妈对不起你……”

白心语心中刺痛，却又不敢表露得太明显，无论白昊同怎么问，她始终不肯说出药的来历，还把过错全部归于己身，很快又哭成了泪人。

白昊同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太莫名其妙了。

他一向讨厌做梦，但此刻却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为什么明明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却促成了最坏的结局。

然而事已至此，说再多也是无力回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