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春被黑短袖男人逼得后退一步,双手抱着臂,表情没变,仍友善地说:“请让一下。”
黑短袖男人瞅了眼时间,快到八点整了,幸灾乐祸道:“急了?还有不到五分钟停车,死娘炮,一停车,你就等着死吧。哎呦喂,那我得离你远一点,不想沾到你肮脏的臭血。”
连春呼出一口焦躁的气,控制着暴躁恶魔破体而出,问:“你为什么堵我?”
“你是玩家,我也是玩家,赚钱罢了。死娘炮,我早瞧你不顺眼了,你等着死吧。哈哈。”
“请让开,我要过去。”连春压低声音,胳膊架起,继续向前。
黑短袖男人站着不动,可他低估了连春的力气,被连春手肘拱得踉跄。
“哈哈哈,你还没有娘炮的力气大。”包厢内的人都在笑话。
“抱歉,碰到你了,你没事吧。”连春勾起轻笑,假惺惺地道歉。
“去死吧!”黑短袖男人恼羞成怒,动起了手,把气都撒在连春身上,怨恨地推了下连春。
连春就等着黑短袖男人动手,往后倒着狡猾一笑,假哭着喊:“打人了,没有天理了。”
“啊啊啊!”他捂住被黑短袖男人推到的肩膀,靠往车窗边,悲惨地哭喊:“我要被打死了。救命,救命啊……”
黑短袖男人被逗乐了,踹了连春一脚,自觉找回了面子,咄咄逼人反问道:“谁会惩凶除恶吗?”
而下一秒,黑短袖男人爆了。
爆得猝不及防,像炸开的水气球,以他为中心的三米内,被溅到的都是血。
连春离他最近,受到的波及最大,跟洗了个狗血浴似的,从头到脚冲天的血味,高叉旗袍半湿不干地黏在身上,胳膊一甩就能抖落几块碎肉。
“哎……”不到五分钟,第二次受到近距离的死亡冲击,连春人都麻了。
连春拿胳膊肘蹭蹭脸上的血,对着脚底下的一圈血,一边缓慢地鞠躬,一边竖了个中指,“文明乘客哟。傻逼,不,傻逼宝宝。”
【春宝宝,你给傻逼加上可爱的后缀,并不能改变傻逼的本质哦。】
【心理真强大。不怕死魂半夜来找吗?】
连春带着满身的血,急急地往铺位上跑,路过15号包厢,瞅见了正玩着牌的周铭一伙。
周铭冷傲地瞥他一眼,故意骂人似的,往桌上撩了张2,喊:“2!”
“傻逼,你敢骂我二?!”君子报仇,决不能拖欠,尤其对象还是周铭,时间还剩下四分钟,来得及。
连春大骂着,张牙舞爪地朝周铭的身上一扑,手臂圈着周铭的脖子,半坐在周铭怀里乱扑腾,把身上的血蹭得哪哪都是。
“恶心,你给我起开!”周铭撤着脖子,躲着连春靠过来的血脸蛋,死死推挤着连春的肩膀。
“哇!弟弟,你的皮肤好好,让姐姐摸摸。”连春怪兮兮地叫,扯下周铭的帽子,单手掐着周铭的脸,笑容狰狞着,像是一只发春犯蠢的猫。
“你的骨头好适合烧火,撇断点更好。”周铭以牙还牙,钳制住连春的细胳膊,一使劲,让连春疼得直跺脚。
“哥哥,松手……”连春颤颤喊疼,一等周铭嫌恶地松开他,他转变攻击,甩着手往下看,“哇,哥哥,你的蛋蛋好大,让我盘盘吧。”
连春弯着腰正要去抓,周铭被骚扰得血管要炸开,先一步掐住他的脖子,把他像一条长猫,用力捞入怀里。
喘着粗气,周铭死死锁住连春血浓的双手,在连春耳边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略。”连春被他弄得双手疼得直抽抽,却伸长舌头,满不在乎地做了个鬼脸。
周铭的眉头越皱越紧,放轻掐他的手,脸黑得能滴墨,说:“不就死了一个人,你发什么疯。”
“不是一个人,两个人,都死在我的眼前。”连春颓废地垂下头,身子缩了缩,像在寻找温暖的窝,额头轻抵在周铭的肩膀上,“周铭,我的双眼都要瞎了。”
周铭浑身一颤,瞬间感觉回到了过去,心里头酸酸的。
连春在很小的时候就有女孩的脾气,虽然他调皮捣蛋、胡作非为,但也比较柔弱。
连春怕鬼怕的要死。玩个捉迷藏,连春躲在柜子里,都没等他来找,连春就吓得哭天喊地,从柜子内爬出来。
但一被他跑来看到,问连春在干什么,连春又会扮着鬼脸说:“等你等得双眼要瞎掉了,你太磨磨唧唧了。”
在喜欢色彩和光明的连春这里,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了,而是双眼要瞎掉了。
记得上小学,学《假如给我三天光明》时,全班都在昏昏欲睡,只有连春被感动得哇哇大哭,滑稽又让他难忘。
“啊喂,你们俩在干什么?”走来一位乘警,不太理解地问。
可能是[牙牙火车]判断不出来这两位是文明还是不文明,派来了一位乘警前来看看情况。
连春和周铭默契地收手,好兄弟般互相一抱。
连春双腿盘在周铭腰上,血色的猫脸笑出强大,说:“蹭蹭、亲亲、抱抱,搂搂……”
周铭撤出一只手,捂住连春乱说的嘴,严肃正经地说:“在背诵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乘警微妙地转转眼,问:“这种姿势?”
“运动擅于记忆。”连春和周铭异口同声道。
乘警放过了两人,呵斥道:“快停车了,回你座位。”
“是。”连春急忙从周铭身上跳下来,甩着裙摆快步走。
周铭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发现上衣的皱褶处,挂了一枚金色流苏的耳坠,一闪一闪,折映出夺目明艳的光彩。连春的,应该是刚才玩闹时掉下来的。
他本想扔了,又想连春万一喜欢呢,他就给收进了小手提箱内,与娃哈哈一块放着。
【周如此爱春吗?】
【他不是喊着春宝宝恶心吗?】
等细致地做好一切,周铭在下铺坐直,淡定地问两个目瞪口呆的牌友:“玩到哪了?”
“你喊了一声‘爱’,飞来了个血人似的漂亮小伙,激情玩闹了一番。”周铭的对面,一位名叫古桃的十三四岁女孩说。
“继续。我的2,谁要?”周铭点了点桌上的2问。
古桃弹了弹她手里的一张2,继续调侃道:“不敢要你的‘爱’,你还是留给血人吧。”
“古桃。”周铭往后仰着身子,冷冷地喊她的名字。
古桃的手指在唇边一拉,笑着说:“好吧,我闭嘴。”
*
七点五十八分,连春满身是血,赶回卧铺,一副惨遭凌虐的样子。
今安抛给他一包湿巾,雪白的脸满是错愕,问:“怎么搞的?”
“被人堵了路,血不是我的。提醒一下,不能打架,骂架最好也别有。”连春抱着湿巾,跳到上铺。
今安掐了个OK的手势。
连春盘腿坐在上铺,摘下假发,脱下旗袍,穿着一条短裤,露着平板上半身,开始清理着周身的血。
血迹有些干了,干巴巴地扒在他的皮肤上。没干的血迹,不少被蹭到了床单上。幸好[牙牙火车]没把乱染血迹视为不文明,可能是为女人的大姨妈着想吧。
他想洗澡,将浓重的血腥味用肥皂水冲掉,但办不到,用湿巾擦一擦就算不错了。
“不知道会不会生蛆。”连春嗅着肩膀处的血味嘟囔。
明栖搭话道:“火车上没有苍蝇,应该不会生蛆。”
连春诧异地问:“明哥,你怎么理我了?”
明栖不理他,他不多怪,谁让他给明栖和今安的第一印象像个变态色狼。
相反,今安对他这么和善,一点也看不出被他骚扰的样子,才是奇怪的。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明栖摊开双手,假装吃惊地问。
“是我敏感了呢。”连春亲切地笑,“抱歉,明哥,误会你了。”
八点钟,[松鹤长春站],准时停车。
总有NPC乘客送死,在停车时,再次上演看麻的血腥杀戮。
【滚滚人头咚似瓜,浪花淘不尽血滑。】
【禁止突脸!禁止突脸!】
正好有个接水的路过2号包厢,连春前脚刚清理完,后脚又接收了这人的一泼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