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玉荃此行为的是宣旨,第二日一早已辞行。江谈夙亲自送出城外十里地,回来已近日中,她唤上宇文增,打道军营,余荣焉出来相迎,双方见面熟络又生分。
江谈夙如今是经略安抚使,她有权过问军队情况,余荣焉摆不清她意图,试探问:“郡主那日说要监军,心愿达成,可有指派?”
“余将军还是西平的头儿,我是河东的经略安抚使,对西平做不了主。”江谈夙摆正身份位置,不能白白落人口实。“倒是宇文通判与将军能多聊聊军事,譬如丰州一役,周敦石叛党逃匿无踪,岂不就是值得商榷之事。”
宇文增何其机灵,立刻改口:“郡主提醒臣了,丰州之外便是鹘夏,若余将军以巡防为名,暗捕贼党,一能提振士气,二能树立军威,三能震慑如周敦石等流寇,总比屯军塞内,守株待兔强。”
余荣焉听他们绕来绕去好生气,说:“你们直说要派兵进驻丰州,查郅故长的老底不就是了。”
宇文增呵呵笑,余荣焉豪爽直接,那他干脆也放开了说:“将军是矢,我为弓,郡主是射箭人,咱们一致对外总没有害。”
作为射箭人的江谈夙斟酌着要不要将西凉的事说了,话到嘴边又忍下去,徐徐图之,到了丰州离关外就近了,她派人刺探消息更便利,等掌握更多的信息,再来告诉他们不迟。
余荣焉问出关键问题:“何时出发?”
“两日后。”
宇文增:“如此急?”他那一屋子花草光搬运就需五日。
江谈夙凉凉睇他,他矮下身子去:“臣唐突了。”
江谈夙不怒自威,自又去问余荣焉:“高悦儿在军中表现如何?”
此话一出,余荣焉可见的眉头反拧,面目全非,苦恼道:“她不姓高了,自称地衣仙子,天天在军中与那些军妇宣扬女子也能当将军,又日日在校场找兵头子比武,如今谁见了她都想躲。”
江谈夙听着抿嘴笑,高悦儿要服管才是怪事,她还是交代余荣焉凡事不必让着她,她要吃苦就让她吃,她不愿吃苦了就由她在军中过活。
余荣焉咽苦黄连般咽下“好”字。
既定两日后出发,江谈夙命二人速去准备,她自己回亭侯府。
亭侯府还是亭侯府,只是日光熠熠中,招牌新漆,朱金交融,改成“郡主府”。圣上赐了新宅子,在河东,她不愿过去,因着她是两郡郡主,继续居灵州亦无可指摘。
孙延石出来迎她,暗暗道:“回来了。”
江谈夙:“让他候着,我先去看文霁。”
孙延石才醒起文霁今日便出发去兰州,眼窝儿下陷,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一早便躲在后院偷偷抹泪,给你做了许多甜食,我说放不了几天,她不听劝……”
“由她吧。”江谈夙踏风飒飒,直往屋里去。
果不其然,文霁在她屋里摆弄各色手炉,湿润着眼眶与新来伺候江谈夙的婢女交代:“那些旧的便不要用了,万一烫着郡主,我回来定要责骂你。郡主过午之后必要饮一盅润喉的甜羹汤,你一早便要让人去市集采办,温在炉子上,当日没饮完,你倒了也好,自己喝了也好,不能再叫她喝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江谈夙入内,笑盈盈让婢女绿珠儿出去忙,又朝文霁说:“别让人以为我难伺候,我手脚四全,不是来享福的。”
“正是因为你自个儿不晓得享福,我才不放心。”文霁抹掉泪珠,抱住江谈夙半边袖子,哭道:“我快点办完了事快点回来,你等我。”
江谈夙揉她额头,推她出门:“我看马车都停在府前了,你东西收拾得如何?”
文霁:“都收拾好了。”
江谈夙着紧叮嘱:“钱带够,万一遇上劫匪都给他们,命要紧,事办不办得成不是头等重要,最紧要是你活着回来。”
文霁却不肯点头,倔得很:“事办不成我有什么脸面回来?你且等我,区区小事能难倒文姑姑我?”
她破涕为笑,牵着江谈夙:“姑娘送送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