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可是皇后……?”苏宥棠忽然打断她。
“是,您昏迷的一年里。”她斟酌着词句,“六殿下借着与定国战事,将太子通敌的罪证呈至御前,皇后娘娘在重阳宫宴上被揭发多年毒害妃嫔,连淑妃的旧案都翻了出来。”
苏宥棠的指尖突然掐进掌心,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总在咳嗽,脸色苍白的萧瑾聿,竟将整个朝堂掀了个底朝天。
苏宥棠眉头紧蹙,她从前只知刘家树大根深,却不知竟这么大胆……
“皇后母家如何?”苏宥棠声音发颤。
“诛九族。”秋檀平静地说出,却在苏宥棠沉寂的心中激起回响。
窗外的闷雷轰然炸响,将屋内映得忽明忽暗。苏宥棠忽然轻笑出声,只是笑意却未达眼底,“该死。”她想起父亲的伤口和太子对自己的算计。
“他是我可相信之人,是吗?”
“小姐!”秋檀缓缓抓住她冰凉的手,“起初六殿下几乎踏破了太医院的门槛,那些名贵的药材都是……”话到此处戛然而止,因为她看见苏宥棠突然掩面,泪水从指缝间渗出。
她声音轻得像一缕游丝,“我做了很长的梦……梦里见着母亲和姨母最后的模样,还有我咽气前……那一双手的主人竟然是六殿下。”
“秋檀,我从不知……”她忽然抓住秋檀的手,力道大得惊人,“这世上竟有人会这般待我,前世裴彦知让我……我如今不敢轻易相信别人。”
“我一直以为林氏如愿当真成了裴府主母,可我却不知是被他一剑刺穿胸膛。”
“奴婢曾听得六殿下说过一句。”秋檀的声音清了下来,“是太子和皇后被诛九族的当天,他说‘若早知您嫁去裴家是这般结局,当初便是得罪丞相也得把您抢来,至少不会被一个妾室谋害。’”
“原来如此。”她指尖抚过玉佩上的刻痕,忽然展颜一笑,带着几分自嘲,每次见到他时心头那莫名的心绪,不自觉的紧张,还有梦中反复出现的那双几乎没有温度的手,前世今生,竟都是他。
她腕间的玉镯突然撞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叮”的一声彷佛在她心头惊起,这一刻她似乎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秋檀正欲开口,却见自家小姐已翩然起身,已换上了惯常的温和笑意,那姿态依旧是从容的丞相千金、裴府主母,只是今日这笑容里多了几分鲜活气。
苏宥棠行至秋檀身前,“我知晓了。”这没由来的一句让秋檀摸不着头脑。
“你这伤何时……”苏宥棠话未说完,白芷急忙从廊下进屋“小姐,姑爷来了。”
苏宥棠朝明溪说道:“好生照顾秋檀。”
苏宥棠刚踏出门槛就瞧见裴彦知气汹汹地走来,裴彦知朝她使了眼色,她便明白身后那人,是林氏从未现身于人前的嬷嬷。
“先进屋吧。”苏宥棠朝着一行人说道。
刚踏过门槛裴彦知就开口了:“你便是这么当主母的吗?”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却掩不住话里的刺。
“哟,还知道我是当家主母啊?不就是罚跪三日祠堂吗?”苏宥棠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腰间的穗子,嘲讽道:“不就是跪了三日,那日老爷不也在?怎得今日兴师问罪来了?”
“不就是?”他猛地拍案而起,案上茶盏震得叮当响,“你可知乐茹今日滑胎了!”他狠狠说道。
苏宥棠顿时诧异却未表现出来,她拿出帕子虚掩在唇上,露出一抹厌恶的神色,“哦?老爷觉得是妾身让她滑胎了?如今都过去五日了,偏生在老爷休沐之日便滑胎了,真真……是巧得很。”
“你!乐茹如今还躺在榻上,你竟敢……”
“如何呢?”苏宥棠忽地轻笑出声。
裴彦知身后的嬷嬷忽然上前半步,低眉顺眼道:“回夫人的话,府医说姨娘前几日就有症状了。”
白芷见状眸光一转,“你是何人,怎得这般没规矩?”她声音冷若冰霜,却让在场丫鬟们都屏住了呼吸,“主母让你回话了吗?”
那嬷嬷浑身一颤,膝盖不自觉地弯了下去,“夫人见谅,是奴婢太过着急了。”
苏宥棠并未理会,指尖抚过袖口暗绣的海棠纹:“林姨娘身子金贵,跪了这么几日就受不住了。”
苏宥棠望向裴彦知:“不过是一个妾室,孩子没了便没了,如此之事也要在我面前搬弄是非?”
说罢她忽然看向那嬷嬷:“教坊司出来的身子竟这么弱?难不成你也是她在教坊司时的旧人?”苏宥棠顿了顿,“还是说……你主子给了你什么好处?”